昨晚突然想寫毛筆字,一切準備就緒,剛兩個字還沒寫完,筆頭連根折斷,我將它放在手上,手上傳來的感覺一點也不一樣。
我不禁想:“我為什麼要練毛筆字?”
我的字一直都不怎麼好看,不管是水筆寫、鋼筆寫還是鉛筆寫,從小到大也沒人誇過我的字好看,上師範的時候有書法課,每天練字只是為了學期末的不掛科,從沒用心去練過,就好像我只記得書法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看樣子年輕的時候應該很兇,寫的字很好看,每個字都寫的很認真,他曾在我的大楷簿上寫過毛筆字,楷書寫的很好。
但僅是記得這些,在畢業的一年之後,有一次整理東西,發現了兩本嶄新的大楷簿,突然腦子裡鑽出了一個念頭,練書法。
這一堅持又是一年,剛開始練楷書,練着、練着就不想練了,寫的楷書一股小家子氣,筆畫怎麼看都不正規,後來我想只是自己練着玩,寫自己喜歡的就好,又開始練習行書,每周固定的練習一兩次,並沒有覺得寫的有多好,只是在心情不郁的時候,練一練,好像真的能把陰鬱的情緒寫出來再寫走開。
可就在昨晚,斷筆在我手掌的那一刻,我看着它,手掌好像在告訴我:“一切並不是這樣的。”我突然有一股氣,狠狠的將筆桿折斷扔進了垃圾桶。我拿了另一隻毛筆,一直寫,一直寫,不管怎麼寫,都充滿着小家子氣,它們都在嘲笑我的不成熟。
夜,黑又冷,躺在床上,我想起了小的時候,很冷很冷的冬天,屋子裡到處散落的都是紅色的對聯紙,一股臭臭的墨香味,陳舊的木桌上擺着好幾隻毛筆,筆桿長又粗,筆頭很大,都沾着黑黑的墨汁,奶奶在一邊整理,爺爺在寫對聯,他弓着腰、眼神很專註,我不記得他寫的是什麼書?但肯定不是楷書,他在那裡寫,很認真,很多人都送來了紙請她幫忙寫。
我在一邊玩,厚厚的衣服使我的行動有些不方便,我撿了一張紅紙,不大的一塊,寫橫批都是不夠的,我將它攤在桌子上,從一邊找着毛筆,我找了一隻最小的筆,可是拿在手上還是很大,比我的鉛筆大太多了,我看着爺爺拿筆的樣子,在一邊模仿,沒有人管我,我跪在長凳子上剛好可以扒着桌子,我在紙上寫了個字,到底是“人”還是“大”,我記不清了,我將寫好的字給爺爺看,他說什麼我也不記得了,大概的意思是誇我寫的好,以後我家的對聯可以讓我自己寫了。
冬天真的冷,燭光一閃一閃,那光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我的幻覺,我亦是記不清了。那墨的味道,那紙的顏色,那筆的重量還有那安靜的身影。
天是真的冷,真的暗,真的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