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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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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如父

  一個人最可貴處,不在於你做什麼,而在於你怎樣做。

  百善孝為先。父親是個實實在在的孝子。在我的記憶中,一次,父親領我回老家過年,我將一個黑桃卡在門縫擠碎,祖父笑呵呵地誇道:“這小鬼,挺有點點。”這一幕,特別是祖父那喜上眉梢的笑顏至今留在我的腦海深處。想來,祖父誇我事小,父親陪他過年合家團圓事大。無奈,只因我小,祖父留給我的記憶僅此而已。

  祖父去世后,承接以往的習慣,父親每年都回老家陪祖母過年,十八年從未間斷過一年。每到年前,父親便開始準備年貨,家裡的、祖母的,一式兩份成了雷打不動的過年定律。從吃的、用的乃至穿的,父親皆安排得妥妥噹噹,應有盡有。稍大后的我再跟隨父親回老家過年才深有感觸,家好迴路難走。彎彎曲曲,一坡又一坡,即使有自行車,可拖的東西多,不是人騎車,變成車“騎”人了。一路走來一路汗,等回到老家,父親的背心、秋衣全濕透了。就是這樣,多少年多少次回老家,我從沒聽父親說過一句發愁、埋怨的話,他把對祖母的愛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大年夜熬年,父親哪兒也不去,就在家一邊陪祖母拉家常一邊幫祖母包餃子、煮豬頭,其樂融融的景象背後常常令我想象出一幅和諧、美好的家庭環境圖。父親姊妹五人,唯他最小,唯他念成了書,唯他最孝敬父母,這既源於個人,也源於環境吧。大年初一早上,父親總要向祖母行叩頭之禮,邊叩邊問祖母好。按說,父親不是守舊的人,之所以這樣,或許在他看來,孝是心與形的共存體,缺一不可。

  祖母嘴干,父親一年四季給買冰糖吃。冬天,凍柿子、羊肉;夏天,西瓜、桃、豬肉……季節輪迴,父親往複。祖母一生沒大病,俄爾頭疼腦熱,父親總要送醫送葯,守候到祖母康復才離去。他把對祖母的愛體現在行動上,直至祖母終老。父親常說:“親一個人,在她(他)有生之年多孝敬,等到人不在了,什麼哭呀、紅火呀都沒用,那是給活人看的。”果如其言,祖母離世,我沒見父親號啕大哭,他只編了一首十二月歌,在祖母靈前長長地吟唱,以此寄託哀思。其實,親人逝家人哭,一來是骨肉親情所至,二來是心有愧意,流下的是悔恨的淚水罷了。

  父親在眾姊妹眼裡是個好兄弟。每到暑假、農忙假,父親就帶上我和哥回老家幫大爺鋤地。父親起早貪黑,一壟又一壟,幾天下來就把大爺要乾的活兒減輕了一半。秋天,我們幫大爺割莊稼、拉個子、碾場,父親儼然成了干農活兒的好把式。好則好矣,實際上父親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因他從小終究不是幹活干出來的。讀書、工作出身的父親,能彎下腰替大爺幹活,可見手足情深。

  父親在我叔伯、表兄弟心中是個好四叔、好四舅。當年,父親成家后在鄉下教書,他把我的叔伯大哥帶在身邊兩年多受教育。每到晚間,油燈下,父親嚴厲的教育法常使大哥淚眼婆娑,母親看不下去在一旁阻擋,父親說嚴師出高徒,哭怕什麼,不會的問題敲打過他才會記得住,就此大哥的學習成績節節高升。上初中后,大哥和表哥在一個學校讀書,一次他們騎車大哥的腿不慎被摔得骨折了,父親聞訊立即把大哥送到醫院治療,出錢、陪床,幾個月大哥才出院。至今,大哥在父親名下、在我們家特得理,畢竟他們一起生活過幾年,親上加親。

  偶爾支助二表哥學費、讓三表哥住家裡讀書、幫三哥三嫂辦理結婚事宜、給六哥轉學……事無巨細,說起父親,侄男外女莫不點頭稱讚他熱心。一個人能為他人辦事,一則反映的是能力,二則反映的是人氣。父親正是這樣的人。對親人如此,對朋友父親也是熱情有加,但有一個原則:對不孝順自己父母的人,他從不深交。表面上過得去便可。他從沒有害人的邪念,也沒有損人利己的行動,因此,每談起父親,人們大都說:“那是個正經人。”

  父親的正經還在於家教上。一次,我在生產隊的麥地拾到九個麥穗,拿回家正準備燒着吃,父親看到后硬是讓我交給生產隊長。對此,隊長不以為然。父親卻說:“那不行,從小拿根針,長大就會偷頭牛。不能讓小孩養成偷摸的習慣。”正是在這種思想教育下,我公私分明、不偷不搶。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的觀念根深蒂固,我至今對“愛小”、不走正道的人常常不屑一顧。

  我們弟兄從小學到初中,正值父親工作期間。記得,為了能讓我們有個好的學習環境,父親率先將我哥從鄉下小學轉到旗第一小學。三年後,他又將我和弟弟同時轉學到旗實驗小學。此舉在當時絕對超前。超前需要付出代價。三個人的學雜費、生活費等無形中增加了父親的經濟負擔。但父親不是那種小氣人,是個“大手大腳”的人。我們並沒因此在任何費用上受到限制。該花的錢就花,沒錢父親給借。這正應了他那句“人挪活樹挪死”的口頭禪。生活中,但凡我們提出要求,父親從來沒拒絕過,往往解決得令我們十分滿意。這一點不由我們對父親暗生敬意。常想,父親不愧是讀書人,看問題長遠,辦事情捨得。從那時起,父親的形象在我們心目中逐漸高大起來。

  父親的“大手大腳”並非坐吃山空,而是源於自我奮鬥。在我們讀高中時,父親早早退休了卻閑不住。他先是從城鎮到農村倒騰年貨賣,儘管能掙幾個錢,可到底受“年”的束縛,干不長久。後來,他與人合夥干起了收羊、收牛的行當。沒車,步行趕着牛羊走。沒畜牧交易市場,自個兒宰殺牛或羊后沿飯店、找食堂推銷肉。吃夠了沒交通工具苦的父親,破天荒地貸款買回輛農用車,說做買賣用得上。於是在家待分配工作的我同父親從販賣瓜果蔬菜、百貨起家,一直干到賣麵粉、大米、收雜糧,父親憑着辛苦、憑着當年在鄉下工作過的經驗和人緣,把生意越做越紅火。正是在父親的耕耘下,我們家庭和諧美好,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隨後,我們弟兄幾個才有了成家立業的資本和堅強後盾。

  閑暇時,父親不免總結似的發發感慨:“我大概天生就是吃‘一爪`拋‘一爪`的命。”我不信然,給他打氣說您生就不靠他人、自食其力的性格倒是真的。話雖如此,可每想到他為了我們弟兄為了家,不怕累,不顧曾是上班人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罪”,作為兒子,我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我愧對父親……

  如今,父親已六十七歲,可他仍然拖着“三高”病體和母親在北京為弟弟帶孩子,再次用大愛譜寫着“上往下親”的慷慨之歌。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父親呦,為子盡孝、為親盡善、為父盡責,一直都走在為他人着想、為他人奔波的路上,不緊不慢,平淡從容,支撐起一個大寫的人字。

  做人如父,父親如山,山在那裡不沉重卻沉着,不巍峨卻挺拔;做人如父,父親如山,山在那裡無聲傳呼號,無言我前行……

  做人如父,我永遠的榜樣。

  父親如山,我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