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知道是幾天里來第幾次夢了一半驚醒的。我亦知道自己的膚淺跟幼稚。我想心若安好,終究聽着枕邊的時針聲是能得以入睡的。
那麼我還是我。事實也是如此。
我還是習慣的拿起手機看時間而不是打開檯燈去對視那長短針。
零時二十三分。
那麼昨天恍惚是一場噩夢。夢到一半醒了也罷。至少我們還是相遇在同一條狹窄的船里。安靜的黑夜滌洗了黑髮,這一刻彷彿是經年以後患難的印記。對,此刻溫暖的夜,悲哀與孤寂就應該沒有邊際的逃離開來,飛的越遠越好。說到底,還是塵封了它。也不是固守。
童年在我的印象里大片的麥田裡孤零零的佇立着幾根破木棍用繩子拴起的十架,上面套着不知是哪個的帶補丁的衣褂或是乾脆撕扯的深藍色的確良布,十字頂端在叩上一個破草帽。直到麥田都收割完了,他們還是依舊的豎在那裡。傍晚,嬉戲的小孩都已歸家,原本第二天還在的假人被夜裡的一場大風吹得只剩下骨架,衣服早已不知了去向。
那時候我只是知道他們是用來嚇唬麻雀的。一季抑或是一場輪迴。
十五那天我收到父親的來信,他說他剛去看了煙花,雖然沒有小時候成群結伴玩的開心,但還是表露出了開心。他告訴我,煙花很美,開的也很短暫,你要釋放出你的光芒。我也還是盲人摸象般的前進着。竟有些哽咽。今年搬了新家卻覺得成長的心機越來越傾向於社會。兩年前的午後,我歸家看到躬身整理月季的父親,竟然不知怎麼用鄉音去喊出許久的沉默。那一刻,我注意到父親鬢角零星的白髮。
每一段感情結束,我總習慣性的用文字去表達,流水的前言跟內容寫到底也圓不起來心中所想。只是一頭霧水。我看着青春已然要過去,過了這個冬季再也沒了冬眠的巢居。也許每個人成長所經歷的人事不同,成熟的方式也由性格決定,那我還是飄蕩在海里的扁舟。我寫到我是終究是靠了岸的船。殊不知這是一座孤島。我覺得曾經出現在我夢裡的畫面就是現實一樣。我隨着宿命延伸的軌跡匍匐着。那麼我會走到哪裡去,或者在某個夢裡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是被我拋在腦後早已忘記了。
木子說她累了,僅此而已。
所以我還是要去尋找下一個容我的港灣。
我想到,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
儘管如此,我像是在給自己無知的辯解,文字說不了什麼,也代表不了什麼。我沉睡般的表達心境卻不知自己會陷得越來越深。
我知道表達成文字於己是及其痛楚的,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又何嘗不是一種享受。我亦知道有些人是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的,在你真正的成長之後或許他們早已離去。總有一天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方向前行,單槍匹馬也好,成群結隊也罷,反正是有了方向。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這一切的真實的。
妄自向前,始終以孩子的姿態。
我聽到木子的聲音,一切都會好的。
至少木子是看不見的。
許久以後在某次旅途中,記憶瞬間的侵蝕了大腦,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純真的年代。我帶着我的虔誠爬上一級級的台階,在大殿前寄託我的願望。以義無反顧的姿態告別過往年華和疼痛過的記憶。
我想其實木子這樣的離開就是愛。
如果在不知名的黑夜我蜷在被窩裡眼淚滴落了,那麼我肆無忌憚的忍耐也是沒有歸途的。我還是要深陷窒息的泥潭不能自拔。疼痛無時無刻不再噬咬着那些小的幸福,我躺在床上像是重生在荊棘里,周圍無數黑通通的蟻若拼了命爭搶食物的惡徒榨的一滴血也不剩。但是我還是忍着心靈的巨痛去壓抑自己的心境,即使頭髮抓掉了一把也無濟於事,何不讓自己有個退路。
這就像是個頑疾,記着或者忘了,讓自己有個退路,還是好的。
一零年的冬天,毫不知情的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寒冷的夜不僅讓自己瑟瑟發抖還連累了木子,這是不是共患難,或者是我給自己的一個安慰。許久沒有一個人在零時冒着嚴寒走夜路了,我把青春的歸宿放在了西北偏北的城市,嘴裡吐着哈氣再也沒有不去前進的理由。我想我終究隨着手掌曲線的延伸也找不到全身心投入的悸動。因為在僅剩的殘餘的青春里,這些是本不該再來眷顧的。
然而這一切僅僅只是記憶里才能再次發掘的東西,只是而已。
“倘若心靈是主,青春是客,那麼,去了再來的客是可喜的,賴着不走的客是可厭的。”
我想過,有一天木子消失了,留給我的不僅是成長路上的點滴經歷。
一如我不停反覆的告訴自己,木子只是回憶。
至少現在是了。
所以。
未曾想到我們的年華里失卻的永遠是最彌足珍貴的記憶。我始終相信這是另一種意義上重歸。因為最樸實無華的生活相對於成長本身就是不完美。然而冗鎖而落寞的身影之後我們發現了與理想的差距。我抓住的那些對於我來說簡單的東西,對於他人始終是珍貴無比的。
寫到此,抬頭看到窗戶外的月,偶爾也是被什麼東西推動了一下,有些下墜,或者是我出現的幻覺。我應該想到家裡那棵發芽的核桃樹,還有那株死在夏天的MIRY。他們曾經是那麼鮮活地衝撞在血液里,然後悄無聲息的破天荒的鳥獸作散。像是出生時帶來的有記憶的血液,經歷了一次洗禮,一次延續,這種延續隨着鬆弛的歲月,無非是再死一次。
感恩我們還在同一片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