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個日月,多少次心悸,都賦於在畫裡面:黃昏晚,一切如鏡懸,墨枯硯悲,天外霽雲縹緲;夜半風捲簾,只有孤月一彎,傾瀉掌間的溫暖。煙雨江山執掌間,回蕩過的是276年的春花秋月。紛紛擾擾間,燃盡過往,沉默里,總會憶起你,數落你一生的累,大明的崇禎皇帝。
公元1627年,玩了一輩子木匠活的熹宗在臨去見太祖的前幾日,將他的五弟信王由檢叫到跟前說:“來,五弟當為堯舜也。”於是他將一個內困外患的國家,而且還是閹黨把持着的朝政的恐怖局面交給了他僅有十七歲的異母弟弟。我不知道熹宗是多信任他的弟弟,我只知道,是他的一個決定,讓後人記住了一個帝王,一個被後世稱為不是亡國之君的亡國之君——明思宗,也是他的一個決定,讓這位亡國之君承擔了他本不該承受的所有苦難和責任。
這位年輕的帝王,繼位伊始,就開始大力清除閹黨。天啟七年十一月,崇禎帝抓準時機剷除了魏忠賢的羽翼,使魏忠賢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然後一紙詔書,貶魏忠賢鳳陽守陵,旋之下令逮治。在其自縊而死後,下令磔屍於河間。此後,將閹黨二百六十餘人,或處死,或遣戍,或禁錮終身,使氣焰囂張的閹黨受到致命打擊。談笑間,他剷除了魏忠賢集團;果敢間,他曾一度使明室有了中興的可能。只可惜,深入骨髓的腐朽,已不是他所能掌控,即使他求治之心強烈,欲有所作為。
面對危機四伏的政局,崇禎帝殷殷求治。每逢經筵,恭聽闡釋經典,毫無倦意,召對廷臣,探求治國方策。他勤於政務,事必躬親。據有的史學家分析,崇禎帝是我國最勤政的皇帝,據史書記載,他二十多歲時頭髮已白,眼長魚尾紋,可以說是宵衣旰食,朝干夕惕。史志稱其“雞鳴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勞成疾,宮中從無宴樂之事”。同時,他平反冤獄,起複天啟年間被罷黜官員,全面考核官員,禁朋黨,力戒廷臣交結宦官。整飭邊政,以袁崇煥為兵部尚書,賜尚方劍,託付其收復全遼重任。與前兩朝相較,朝政已有了明顯的改觀。他睿智,他有膽識,只可惜生不逢時。晉朝出了一個痴傻皇帝,尚且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一個國家滅亡,那是因為他還有一群有思維的大臣。但是崇禎帝卻只有一群迂腐貪婪,急功近利的輔佐大臣。王朝的棟樑都腐朽了,大廈如何可以久持?當國家遭遇萬分危急的時候,是一個有着拳拳愛國之心的文士顧炎武喊出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而大明的臣子多半對皇帝說的卻是,“聖上,我們議和吧!” 一個皇帝再英明,如果不能駕御自己的臣子或者是得到有能力的臣子的輔佐,也不可能成就一個王朝的興盛。所以,大明王朝的滅亡不能只怪崇禎皇帝的治理無方,一個王朝因為一個人就能滅亡,實在是難圓其說。
當然,崇禎帝自有他的短處和缺點,這不容否認。他的性格剛愎自用,急躁多疑,又急於求成,因此在朝政中屢鑄大錯。因對外廷大臣不滿,他在清除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后,又重用另一批宦官,給予宦官行使監軍和提督京營大權。大批宦官被派往地方重鎮,凌駕於地方督撫之上,甚至派宦官總理戶、工二部,而將戶、工部尚書擱置一旁,致使宦官權力日益膨脹,統治集團矛盾日益加劇。而他和大臣的關係,也處理的十分不好。在朝十幾年,內閣大臣如走馬燈似的一度換了又換,殺了又殺,對於將軍們他既要牽制他們又要利用他們,袁崇煥的冤死更是讓人心寒,文武大臣對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和暗中對峙的心態已經完全將崇禎帝孤立。此外,明末繁重的顆捐雜稅、連連不斷的天災人禍導致農民起義四處暴起,民心早失,而腦滿腸肥的親貴大臣們卻拿不出銀子給大明王朝賑災平亂,只能將崇禎帝一步步逼向絕境,可以說明朝的衰亡也和明朝親貴、官僚的貪婪、迂腐自私自利是分不開的,他們才是國家滅亡的真正禍首。
崇禎帝絕對是一個好皇帝,他寧死都要保衛最後的民族、皇家尊嚴,而他卻必須在史冊上背負一個亡國之君的罵名。眼看大明王朝大勢已去,首先投靠李闖王、降於滿清的是誰?是滿腹經綸的大明“忠臣”。而倒戈相向的又是誰?是誓死效忠大明皇帝陛下的大將軍吳三桂!國家的棟樑垮了,皇帝能奈之何?那群所謂的“忠臣”,個個成為了新朝的功臣、親王,誰去背負歷史的罪責,接受天下人的鞭撻呢?為了臉面,總不能讓新朝的功臣去背負吧?難道要滿清承認重用了叛臣和漢奸?於是,亡國的罪責,全由崇禎皇帝來背負。
崇禎帝的一生可以說充滿了悲劇色彩,他擁有極強的政治手腕,心思縝密,果斷幹練,並且精力充沛,幾乎擁有歷史上所有明君的特徵。他的是非功過充滿爭議,是中國歷史上最具悲劇色彩的皇帝之一,“無力回天”這四個字,可以很形象的概括崇禎帝的一生。
不會忘記他離開時所留下的一切:山窮水盡的崇禎帝卸下皇袍,在衣襟上憤然留下了這樣的話:“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依其所言,與貼身大太監王承恩相對而縊,時年35歲。兩天後,人們才發現這個僵死的國君,而後,被草草安葬。
任光陰荏苒,歲月流轉。百轉千回間,等待的答案只有無言,濕了心悸,也染紅了季節。君可見,為君迭起數不盡,把滄桑隱藏在心底,輕幽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