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的老去,還是記憶開始變得繁雜,總之,我現在能記起的東西不算太多。
有時候,有些回憶也只是一個猛然的驚覺,青春就像眼前原本一杯溫熱的開水,在我不經意的輕輕一搖,在轉瞬間變得冰冷無比,刺疼了我的指尖,於是我便有些無措的猶豫究竟是該丟棄還是一飲而盡。
一個人的青春結束在TA一生的塵埃落定之時,比如結束單身,又比如死去。將這兩者劃上等號的確有些悚然,可是,當你整個世界開始圍着一個中心轉的時候,甚至於油盡燈枯,你還有可能擁有着所謂的青春嗎?
我開始想將記憶碾碎,因為我突然恐懼起那些糾纏在我腦內的東西,它在一邊蔓延着一邊告訴我,當它的佔據的比例大於我的年紀時,那便是我老了。
而那叫作所謂青春的東西,還沒開始,便宣判着說:陳清雅,你應該要結束了你該結束的少年時光。
從仰着頭對着母親說,我害怕你的老去,然後忽閃着眼望着她輕輕莞爾,到踮起腳尖細細為自己描出一條讓原本就輕言憂傷的容顏增了幾分軟弱的細眉。
從在課堂上支着腦袋翻手一頁頁撕掉的兒時少年情書,再到夜下靜逸小橋上遺失在陌生人唇間的所謂悸動。
從女生宿舍里被窩下調笑的純真情懷,再到沉溺入海底般像不消十秒便逝去的掙扎,奮不顧身的抓起一雙黑暗間伸來的東西,是樹枝還是手呢?
時間毫不留情的一聲作響,拉着我似乎在迫不及待的進入下一條人生軌道,我開始驚懼恐慌,閉下后的眼是迷失與茫然,睜開的眼除了淚光還有絕望。
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眺望着青春,可笑而安靜的等待它的開場,誰知道它像是一列我沉坐在候車室時卻已經輾轉而過的列車,當我抬頭看時,只留給我一道忽明忽暗的尾影與震耳欲聾的雜音。
夢裡面,不知道誰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有一個聲音在喊,你是在結束還是開始?我告訴你,一切都在結束了。
然後曾在醫師遞過的白紙上,一個明晃晃的字眼映入我的眼帘,心便被自己的靈魂一刀一刀的刻上幾個這字眼。
那些還來不及的淺笑與赫然,那些來不及的痛心與牽挂,那些來不及的告白與回眸,那些來不及的愛恨與痴纏,那些來不及的守候與等待。
像一枚在校園裡畢業散場時祭奠青春的舞台大燈,咔嚓一聲停止了原本的敞亮,於是想逃開這些毫無止境的黑暗,跑着跑着,心卻漸漸開始像握在生活藝術家指下的多米諾骨牌瓷片,當一個角開始碎裂的時候,然後延伸着成片成片的倒下,破碎,最後一片狼藉。
我有過一刻特別的絕望,那種絕望像什麼呢?站在身處五樓幾十米高度透明玻璃窗檯前的我,就像站在懸涯邊上,沒有左右的選擇,我不知道後退一步是萬丈深淵,還是前進一步得到救贖。
救贖,這個字眼最近真的總常常出現在我寫的文字里。
我在最深沉的黑暗時候只能微張着眼,終於讓我看見了一個浮動的人影,在我認為他可以讓我逃離出深淵時,我卻發現在光明來臨時的另一個苦難,那是一處炙熱橫流的火焰,我的裙角被燒起了一片,假如後退一步再慢一秒,我可能在那一秒里化作灰燼。
最終知道,能救贖自己的不是別人,只能是自己。
小時候特別喜歡靜靜的看着流水裡的小暗涌,劃過一顆顆凸出在小石上的大石,覆上一層陽光時分外清澈透亮,像靈動的一條條精靈,也只有在大石側影時出現晃悠悠的影子,晃着晃着,晃走了有着暖陽陪伴的無數個夏季。
有一次不小心失足掉入水底,那是有着一兩米深度的深潭,對於未滿十歲的年紀,短小的身體無法掙扎分毫的被迫沉入水底,在水中的眼睛硬生生的睜着,一顆顆晃動的晶瑩在眼前不斷飄過,像小時候夢境里浩瀚無際的星際,讓人有些心悸,那一刻心底毫無想法,甚至沒有
對死亡該有的恐懼,我想那時是並不能知味那樣的恐懼。
說起來,記憶現在開始變得空白,確切的說,其實一直都在空白。
但現在,我告訴自己要開始丟棄這些負面的情緒,有什麼可以值得一個正值花樣的生命黯然神傷?即便它是不可預測的命中注定!
青春是一杯水,一張紙,加糖還是撕個粉碎全憑自己的一念之間。
無論今後遇見什麼難以預料的不可控制,安然一切,不要再恐懼,不要再感傷,無論如何,我可以一直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