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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雁峰:一聲雁鳴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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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雁峰:一聲雁鳴的長度

  徐 文 偉

  來雁塔,一壺若干年也煮不開的心事與何人訴說?回雁峰,一聲雁鳴的長度又如何與時空之巔衍接?

  雁去來兮,曾幾何時,雁城的一方地域竟疏忽於消瘦的冬季底色,不經意間就遺失了熟悉的雁影,只留下單調的天蒼蒼的外殼,幡然醒悟間方想起茫茫長空的空虛。

  雁,君可知,屬鳥綱,鴨科,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出色的空中“旅行家”,每小時速度68至90公里,雁之根在中國北方,品種有鴻雁、斑頭雁、灰雁等七種,大型候鳥序列也。君可又知,雁之情在南方衡陽:相傳“北雁南飛,至此歇翅停回”,雁城由此得名,系國人惟一以雁為雅稱的城市;平沙落雁,瀟湘八景之一也,衡陽的特產專利……

  看昔日翻江倒海的暴風驟雨席捲而來,霸氣而去,寫就了綿綿南嶽七十二峰,莽莽八百里衡山,揮舞的大手筆凜立於藍墨水上游,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湖湘兒女。回雁峰,作為南嶽第一峰,匍匐着大雁般的身軀,傲踞衡陽市區,深藏着天地里大寫的幸福的守望和守望的幸福。

  來了,來了,大雁來了,從呼侖貝爾大草原呼嘯而來,穿越無邊的天穹,拂試千古的歲月,時而一字形,時而人字形,變化着精美的隊形,大展着矯健的翅膀,口吐璣珠,掠過寒冬,抵達衡陽。回雁峰以及周遭早已在自己的風水寶地鋪上了一層溫馨的地毯,讓脈脈的款款真情,甜甜的條條愛意,暖暖地流進大雁心房,使大雁風塵僕僕的翅膀劃上了一道美妙的休止符,腳下飛濺起一小片笑開了花的水珠。

  大雁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了。一冬又一冬,一春又一春。回雁峰與大雁,萬千年來,同台演奏,心有靈犀。

  古今文人雅士多以衡陽雁為主角,詩內詩外,畫表畫里,串串文化,競相傳頌。也不乏夾雜些許婉轉之語,或明或暗訴說著此中說不清道不明的干係,是先人當時心境的寫照還是先人規勸後人的警示?是自然滄海桑田的本真還是人類千迴百轉的曲解?某個日子,空腹乏力的回雁峰再也無法承受大雁依戀的目光與不舍的腳步;再一個日子,回雁峰與大雁如絕情的男女朋友心酸得視而不見,心寒得形同陌路。大雁又往南,情歸何處呢?又往北,寸斷肝腸呀。餘下的,只有醉。回雁峰醉了,醉成牽腸掛肚的慘淡經營了;大雁醉了,醉成撕心裂肺的雁城傳說了。

  當然,最先醉的,是人。人醉了,跟隨着的,風也醉了,氣溫也醉了,魚蝦也醉了,草葉也醉了,回雁峰也醉了。力不從心的回雁峰喪失了預報天氣的晴雨表,回雁峰的地盤,回雁峰也作不了主,久久盤旋的大雁在“聲斷衡陽之浦”的舞台作別昨日的雲彩。醉了且有醒酒的靈丹妙藥么?誰又有良方可治癒醉者的傷口?撫平頹廢的心靈?

  懷舊宛如一道被風吹過的炊煙,怯怯地在雁城靈魂的版圖上裊裊顯現。曾經的少時,也不過三四十年前的光景——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大雁畫面與聲音喲。如今,我這個蹩腳的畫者與低劣的口技者,竟然無力描繪大雁那矯小優美的身段,無法模仿出大雁那激越人心的鳴叫聲。僅僅數十個春秋的荒蕪,就封凍了我難產的畫筆,揪心着我難堪的試唱。數十年心事與誰訴,怎一聲雁鳴比清濁?大雁圖騰灑下的美景,演繹出千古風流;大雁默然離去的身影,寫下人間無盡遺憾。於心不甘的我仍想追逐雁來的蹤跡,翻閱雁去的歷史。因為既然來了,就是緣分;既然走了,自有心事。恍惚間,那一排排遠逝的大雁,就變成了昏睡在潔白紙頁上的句子,在筆墨的親撫下,慢慢舒展起筋骨,舞動起翅膀,變得鮮活美麗起來,又似在緩緩低訴着自然與人類的尷尬,黙黙傳遞着生與離的惆悵。

  雁城說雁,其義自見。來——雁,一個冬來春去的古老話題;回——雁,一個南來北往也繞不過的坎。

  來——雁,回——雁。

  回——雁,來——雁。

  如今或本義或引申出的雁字、雁群、雁陣、領頭雁、大雁騰飛等雁詞雁語,皆是對大雁的首肯,大雁文化值得挖掘,大雁精神值得弘揚。回雁副刊悄然而立,默定肅然,但能否迴響起若干年前一聲雁鳴的興奮?來雁塔僅為成就萬千年等候的一個回眸?“尋找南嶽七十二峰”顯出彬彬有禮的款式了,大型的“萬里尋雁”這份愛意又能從探尋的蛛絲馬跡中給人多少啟迪呢。是要好好挖掘整理與大雁有淵源的景點,讓大雁文化大觀園好好惡補大雁文化價值這一課,以還原大雁生活的過往,掂量生靈的重量。又能借鄉音雋永的“雁”字牌酒店走進大雁的信箋么,甚或捧上本土含情的各式“雁”字號酒,姑且醉上一回吧。

  而今,那一聲雁鳴的長度只待追憶。難道——就只是一種生動的大雁,大鳥?只是一個曾經的神奇,神話?只是一面憂傷的情愫,情結?難道——就只如烏拉特民歌《鴻雁》中所言,“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盪,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難道——雁城的詞典里就只有代名詞?!就只得“衡陽雁去無留意”?! 就只能挖掘大雁文化的份額了?!難道——那一個個涅磐般的身影就只會藏匿在眼皮底下,只好盛裝在心靈深處?!那可是大雁迷戀的城市呀。雁城天空的虛榮心不能像割不掉的韭菜,任由其一茬接一茬地瘋長,更應懷揣寬厚的仁慈心包容心,傳承而來的自信心責任心。“萬里衡陽雁,今年又北歸。”杜甫的《歸雁》猶言在耳;“萬里衡陽雁,尋常到此回。”王安石的《送劉貢甫謫官衡陽》仍暗涌心田。其實,理性的人的心境和靈性的雁的心境又何嘗不是同出一轍呢?就猶如美麗的煙花只在屬於它的夜晚綻放才會炫目,才會迷人。

  會不會,若干年後,掌聲響起來,久違的大雁如雲朵樣再將掛在雁城上空,和着高吭的鳴叫聲劃破沉悶的蒼穹,續寫一樁未了的情緣,種下一段開來的神奇?

  我們翹首遠盼着;我們滿懷憧憬着。

  不應,直到,月色清瘦哀傷了,天空昏睡不醒了。

  或者,直到,我們把自己也變成了大雁……

  聽一聲雁鳴的聲音與長度從回雁峰蕩漾而來,芬芳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