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老 師 我 的 家 園
──回憶我的老師汪挺先生
何 鄭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三十年過去了,往事如煙,惟獨我的老師汪挺先生使我記憶猶新,難以忘卻。我的老師汪挺先生是江蘇省無錫市陽山鎮人,在大西北甘肅工作了十八年,一九八三年一月離開了他在甘肅工作的最後一個地方——隴南市禮縣崖城,終於與兩地分居的家人團圓。這份情勝似師長高於師長,勝似父親超越父親,是我人生中最珍貴的精神財富。這份情就如一壇老酒封存逾久愈香醇,一封封短短的書信就能啟開壇蓋,品嘗濃濃的酒香;這份情就如一輪紅日默默付出而無所求,一頁頁輕輕的問候語就像一束溫暖的七彩光,用溫馨的手撫摸先生的眷眷情腸。
我的老師,我的家園。
徐禮公路沿着燕子河左盤右旋隱隱現現,來到山了的懷抱里,把崖城就擁在懷裡,崖城就酣睡在那兒。崖城本來就是山的兒子。腳下這片土地毫無殘垣剩壁等印痕來尋覓城的蹤跡,至今“城牆下”的地名具有較高的可信度。唐時建鎮的文字,在民間鮮有耳聞,元時返官忌更名崖城,及一塊壽命較長的元朝四川的石頭碑才證明崖城確實叫崖城。然而時逾千年。我的老師汪挺先生也爬上過我的母親山。那是在七十年代,緊急放空的警報聲里,先生領着高中學生率先爬上九泉山,和學生匍匐在山溝里。這是我記憶里的第一次對先生的映像。據高中的師兄們講,先生待人很威嚴,再加上先生身材高大嚴肅,我一般遇見先生,打個招呼就過去了,記憶比較模糊。
記得到了一九七九年,一心想跳出農門的我備受先生的青睞,我和老師的交往就多了起來。那時,我母親已逝,父親遠居異鄉,我的學習、生活到了最困難的時期,先生常常救濟我作業本、墨水、筆之類的東西。記得最清楚的事,那年中考名居孫山外,先生怕我心情不穩定,領着幾位同事楊毅發、彭海明等老師前來我家安慰我,不要悲觀失望,讓我繼續複習,親自與校長交涉,專門理出一間房子讓我安心學習。先生心地善良細膩體貼至微,那情景我終身難忘。他工作太忙,不放心我,就讓彭海明老師帶他看望我,彭老師回去他就細心詢問我的情況。沒有母愛,缺少父愛的日子裡,先生給了我慈母般的愛,滋潤着我心靈中的家園。暑假裡,先生回不了家,就住在學校里。記得有一次我去探望他,冷清的校園裡就他一個人,飯要自己做,他吃的是清湯麵,連湯都喝了。他對我說,要積攢一些糧票寄回家了,叫老婆孩子吃,一個女人家拉扯一個孩子,她不容易呀。我一想起他的這句話,現在都心酸的掉淚。我聽一些同學說,先生那時吃的都是粗糧,吃的饃饃凈是麥麩做的。到現在我心裡都不好受,崖城對不起他呀。彭海明老師曾說過有一次,汪老師吃完飯,敲着空碗,口裡唱着:“一碗清湯麵,這就是我的生活……”他的門前是一個簡陋的花園,一塊石頭就是他的飯桌。那天,我和他坐到了天黑。他很開心,嚴肅的臉龐有了笑容。我第一次看到先生笑了,因為我平時很少見到他笑。給我說他艱苦的生活,憧憬着與家人團聚的心愿。好像說他以前在蘭州大學畢業分配在地質上干過,支援大西北,在河西走廊一帶,後來就當教師的,紅河、鹽官,再調到崖城。
我和先生還說起我的身世,說起我的父親時,他也很生氣的樣子,他說:哪有父親不管兒子的道理呢?那個寡婦就那麼好?先生對我說:你很可憐啊,你要好好念書,做個有骨氣的人。不過,以後要善待他。
最難忘的是崖城中學建校期間,高中的學生來自永坪、固城、羅壩、湫山和崖城五個公社,那是學生的年齡比較大,兩年制。先生率領高年級學生在山林里砍建校用的抬杠(椽)。由於路途遙遠,運輸困難,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利用崖城河的水流把抬杠紮成筏子從上游泅渡下來。記得一般都在夏季暴雨剛過時間裡,那時崖城河水暴漲,正是放渡抬杠的最佳時機。四棟八個教室的椽,都是先生領着學生從七十裡外的李坪、木樹等地投渡而來的,一天往返,在何家莊河灘上組織學生在河流中撈順流而下的抬杠。先生認真負責,沒有發生過一例事故。組織師生打土坯,築牆。和泥等。先生為崖城中學建校做出了貢獻。後來,多才多藝的先生把這件事編成節目《放抬杠》,用歌聲唱出來,在全公社文藝節目演出中受到崖城人民的稱讚。
先生對待工作主動肯干,記得崖城中學撤銷鍵之後,崖城初中沒有外語教師,他主動利用休息時間用自己的俄語基礎自修英語(他是大學俄語系專業),承擔起了全校的英語教學,受到學生家長的讚揚。
他對學生很關心,很愛護,又嚴厲,是全校出了名的。一些常愛曠課的學生,他都能親自就尋找,跑遍了九泉山、楊家塄等地方,一定要找回來為止。
先生的教學能力在全校教師中也是佼佼者。他給我帶過語文課,記得他在講授巴爾扎克小說選片《歐也妮·葛朗特》的課文時的情景至今留在我的記憶里,葛朗特要撬女兒的梳妝匣上的金塊時情景,先生的神態動作的表演至今難忘,葛朗特臨死前情景的描述讀記憶猶新。每次作文講評,我的作文先生都鍾愛有嘉的推薦給同學們,對我的寫作鼓勵很大。記得先生曾對我說過:好好寫,將來把你也寫出來。
記得那時崖城街道村麥場多次起火,他率領學生去救火,一馬當先,從不抱怨。把人們救火的事迹寫成文章,在禮縣廣播站的高音喇叭里播放,掙來的三元錢的稿費,買成東西和大家分享,記得好像是在河堤的柳樹下,有彭海明、張繼烈老師。
大概是一九八二年十二月的一天,先生請求調動的申請得到批准,先生十分高興,騎上自行車去縣城文教局辦理手續,沒想到先生太高興了,再加上年久很少騎自行車,不慎從自行車聲摔下來,臉都擦破了。我聞訊去看他,臉上擦爛了兩處,紗布包着。先生對我說:樂極生悲啊。下午我再去給他擦洗傷處,看着先生深深地皺紋間的血跡,心裡十分難受。我用火柴棒卷着棉花蘸着鹽水小心的擦洗,額上兩處皮膚擦上的面積大,其餘地方也有傷痕。這是我和先生最近距離的接觸,記憶猶新。
一九八三年一月,先生是坐着拖拉機離開崖城的。臨別時,我對先生說:“老師,實在是對不起啊,我連請你吃一頓飯的能力都沒啊……”先生打斷我的話說:“不急,等你娶上老婆了,我在吃。”當時我心裡難受的很,心想,我衣食不保,啥時能娶上老婆,請您吃飯呀?這一別,今生今世恐難見面了。我慚愧得很,現在我條件比過去不知好了多少倍,先生連一口水都沒喝上,忙了連封信也顧不上寫啊,多內疚啦。簡單的行李放在車廂的一角,後面先生坐着,在相互的招手之間就離開了。不到一星期,先生就來信了。他在信中詢問:民辦教師分配了沒有?我知道先生是在關心我的生活。還問何鳳琴、何曉雲、張建珍、張雪梅,還有張來子(縣教育局的張力)、徐小明等同學的情況;何劍明校長、彭海明、張繼烈、何福林、郭菊英等教師。我收到信是多麼的高興呀。
屈指相離三十年,一萬零九百五十個日日夜夜,他沒有忘記崖城。這三十年,我和先生的書信未斷,每次來信,詢問的是崖城、禮縣的變化,關心的是崖城初中的變化,我都一一給他介紹,他還嫌不夠,我給他寄去學校的一些照片,甚至還給他畫出學校的變化圖。我給先生寄過《禮縣報》、《文化隴南》《雛燕報》,還有我寫的回憶先生片段的小文。先生來信十分高興,特別對我編輯學校《雛燕報》大加讚賞和鼓勵,對我校學生獲得“語文報杯”獎是特別的激動。十八年在甘肅的生活,十八個人生最珍貴的年輪,先生把他的青春奉獻給了甘肅,生活最艱難的歲月里是在崖城度過的。離開了崖城三十年了,他還牽挂着崖城,他對崖城有情啊。崖城是他的第二故鄉。這是多麼的不容易啊!
先生回到家鄉,在家鄉的新凟中學任教,後來當上教導主任,不幾年就退休了 ,后又返聘編寫校史,前後在家鄉的教育戰線工作不足二十年吧。但是,先生把最好的時光奉獻給了甘肅的教育事業,我們應該永遠的記住他。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先生給我來信說,他今年75歲,我寫信祝先生身體健康。
我的老師,我的家園。先生的勤奮好學、踏實工作、認真負責、吃苦耐勞的奉獻精神至今鼓勵着我,給我提供了精神財富,是我工作學習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遇到困難時,我一想到先生,頓時信心倍添;遇到挫折時,我一想到先生,立即有了力量。工作中以先生為榜樣,嚴格要求自己,以先生的行為規範檢點自己的作為,工作偷懶時我想想先生,就更加勤於工作,勤於創作,不敢鬆懈了。多年來,獲得過縣級優秀教師獎,獲得過國家省市縣教育教學論文獎,獲得過首屆禮縣文藝獎,還有全國各類文學創作獎十七次,發表小說、散文、詩歌、評論、戲劇文學、影視文學等作品一百多篇(首),獲得過中國散文學會一等獎三次,獲得過中國作家世紀論壇兩次一等獎,有作品被收藏或收入一些文集選本,個人業績被收入中外一些典籍中,有作品被武漢中國當代作家陳列館收藏;在西北文學網、西部作家網、中國作家網、中國文學網、中國、散文吧,鳳凰網等網絡有作品發表。編寫了一本《感悟崖城》,自己的小說集、散文集、詩歌集,還有影視戲劇作品集,擬待機出版。多年堅持編輯發行校報《雛燕報》,推薦到北京、四川、甘肅等地,效果良好。這些都離不開先生的教導和關懷,先生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精神的家園。
汪挺先生挑李滿天下,著名的有:有一個少將(在青海省海某地服役)名叫崔凱峰,年高齡正縣級幹部、曹波副縣級幹部等,有名的有:劉小平、張力、徐小明、馬雄、田煒(田磨生)、賈謀慧等,都奉獻在隴南市的各條戰線上,為社會做出了貢獻。
汪挺先生,您是我終身的先生。我住江之首,君住江之尾。讓涓涓的崖城河帶着我的深情和思念、祝福,流到江南水鄉無錫陽山,那裡有個名叫太湖的湖泊,那一湖水就是我對先生的眷戀和愛戴。老師,我思念您!
我的老師,我的家園。
2013年 1月10日於甘肅省禮縣崖城初中
(作者 甘肅省禮縣崖城初中742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