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棣危言清君側,皇文城破走驚慌。自古皇家多難事,操戈異己為爭王。萬里雄關依然在,荒丘土冢秦始皇。庫水粼粼嶺映碧,十三帝寢旅遊忙。”這是我在游完十三陵后寫下的一首七律。
明十三陵坐落在燕山山麓的天壽山,距北京約五十公里。陵寢地處東、西、北三面環山的小盆地中,周圍群山環抱,中部為平原,陵前小河曲折蜿蜓,山明水秀,景色宜人。皇陵依山而築,分別建在東、西、北三面的山麓上,形成了體系完整、規模宏大、氣勢磅礴的陵寢建築群。十三陵自永樂七年(1409)五月始做長陵,到明最後一個皇帝崇禎葬入思陵止,其間230年,先後修建了十三座皇帝陵墓、七座妃子墓、一座太監墓。共埋葬了十三位皇帝、二十三位皇后、二位太子、三十餘名妃嬪、一名太監。陵區佔地面積達40平方公里,是中國乃至世界現存規模最大、帝后陵寢最多的一處皇陵建築群。
我佇立在史稱祖陵、埋葬成祖朱棣的“長陵”古殿前,觸景思古,公元1402年南京大明皇宮的那場熊熊大火突現在我的眼前。公元1398年,以布衣起兵,建立大明王朝的太祖朱元璋病逝,葬於孝陵。公元1399年,朱元璋長孫惠帝朱允紋繼位,年號建文。此時,封地北京的太祖四子燕王朱棣早已心懷迫測,覬覦皇位。同年,以靖難為名,起兵進犯南京。四年後攻陷南京,馬皇後身葬火海,允紋帝不知所終。公元1421年,也許是朱棣投鼠忌器的原故吧,將都城遷往北京,稱南京為陪都。我們設想,如果沒有靖難之役,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北京十三陵。
從“長陵”出來,我走進兩次稱帝、一朝蒙難的天順帝朱祁鎮的陵寢“裕陵。”公元1435年,宣宗崩,時年9歲的朱祁鎮即位,是為英宗,改次年為正統元年。英宗在位初期由太皇太后張氏輔政,公元1442年,張太后卒,宦官王振開始專權。公元1449年,瓦剌蒙古大舉南侵,王振慫恿英宗御駕親征,在土木堡被瓦剌太師也先所敗,英宗被俘,王振被亂軍所殺,史稱“土木堡之變”。隨後,也先挾持英宗進攻北京,太后命英宗之弟郕王朱祁鈺監國,不久即皇帝位,是為景帝,于謙領導北京保衛戰大捷,瓦剌倡議言和,答應送還英宗。景帝不欲英宗還鑾,在大臣的勸諫下於公元1450年迎歸英宗,將其幽禁南宮,防守嚴密。公元1457年正月,景帝病重,不能臨朝,手握重兵的武清侯石亨、副都御史徐有貞等人勾結太監曹吉祥進入南宮,擁英宗復辟。改元天順,史稱“奪門之變”。即日將于謙下獄,廢景帝為郕王,遷之西內。不久,景帝崩,死因不明。郕王死後,葬於西郊金山(玉泉山北)史稱“景泰陵。”英宗復辟后,即以謀逆罪將兵部尚書于謙、大學士王文等人下獄,於五日後斬于謙、范廣於西市。比起其它皇帝的陵寢來,英宗朱祁鎮的陵墓顯得破爛不堪,搖搖欲墜。這不能不說是對他亂政危國的絕妙諷譏。而兵部尚書于謙在國難當頭時挺身而出,機智英勇的指揮北京保衛戰的故事卻被世人所尊崇。他的【石灰吟】“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時至今日仍被人們所喜愛。
當我走進埋葬崇楨皇帝“思陵”的大殿時,一股凄楚之情從心頭悠然升起。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位亡國之君的陵寢並非他本人陵墓。公元1644年正月,崇楨皇帝的愛妃田氏病故入葬。當年3月19日,李自成的起義軍攻陷北京,崇禎登上煤山自縊身亡,由義軍治喪后,與周皇后同葬田貴妃墓園。清軍入關后,為攏絡漢族地主階級,於5月2日重以帝后禮發喪,並擴建墓園。是為“思陵”。順治16年維修明十三陵,“思陵”才以帝陵規制重建。崇楨是明光宗朱常洛第五子,明熹宗朱由校的弟弟。公元1627年熹宗崩,朱由檢即位,改元崇禎。即位后就殺了宦官魏忠賢,為東林黨人平反。但終因統治階級內部黨爭激烈,加之連年災害,民不聊生,以至引發農民大起義。再加上滿清不斷入侵,僅管崇楨想做中行之主,節儉勤勉,兢兢業業,終因他專橫獨斷,剛愎自用,最後將明王朝引向了滅亡的道路。
遊覽完明十三陵,令我增添了幾多感慨,明朝自太祖朱元璋起兵反元,建立大明王朝,到思宗朱由檢煤山自盡,前後歷時260年,其中有過輝煌,但更多的是黑暗。僅管統治者千呼萬喚,夢想功垂千古,萬世永康,但仍逃脫不了自然法則,皇帝們一個個離世而薨,留下的只能是讓人觀賞的古殿陵寢。寫到這裡,使我想起了唐代詩人杜甫寫的七言絕句“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曬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杜甫這首絕句的原意是這樣的:王楊盧駱開創了一代詩詞的風格和體裁,淺薄的評論者對此譏笑是無止無休的。待你輩的一切都化為灰土之後,也絲毫無傷於滔滔江河的萬古奔流。但我卻反其意而用之,這些皇帝們已化為泥土,可以說是“身與名俱滅”,但歷史的長河是不與這些人的離去而停止,必然是“不廢江河萬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