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多年的讀書生涯中,有過許多同桌,有的只如驚鴻掠過波心,已經淡忘了,這些同桌,只如平常喝的家家酒老白乾喝過則過,其中幾位卻如陳年佳釀,喝過唇齒留香,回味仍然韻味十足。
一年級時的同桌是一位皮膚黑黑的小女孩,像一朵長在荒原的黑牡丹。當時,男生和女生說話就會被小朋友們奚落,因此同桌總用筆或小刀在桌子上畫著一條三八線,上課不可逾越,下課男女生更是老死不相來往。在一堂課上,她忽然小聲問我“咯吃小魚?”沒容我回過神來,她早把一個小紙包遞過來放在我在抽屜里。我看不見我自己當時的表情,猜想一定是滿臉通紅,因為我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黑板,可老師的話卻一個字都沒進我的耳朵里。一向被老師看成優秀生的我驚慌得不知怎樣做才好……好容易熬到老師布置作業,我低下頭裝作找作業本,從小紙包里把那尾二指大的小魚一口吞下銷贓了,然後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種滋味,就像第一次偷喝酒,辣味一直從口裡燃燒到肚子里,沒嘗過味兒,卻從此學會了喝酒,沒準現在每次喝酒,那尾小魚還在肚子了被酒精浸泡着呢!
初三的同桌是一位男生,頭髮長得像如來佛的。他是留級生,比我大兩三歲,長得牛高馬大的,成績一塌糊塗,老師把他編着和我坐在一塊是希望我能隨時督促他做作業。我經常教他做作業,他那榆木腦袋就是不開竅,惹得我直上火。一晃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是村委會主任了,每次相見,兩人老遠都忙着掏煙,可是每次他都用手壓住我的手腕,那神情,明顯告訴我,主任施恩於人的好煙就是要蓋過教師的普通煙。這種同桌,如不會喝偏要拚卻一醉的應酬,令人盛情難卻,滿口讚譽心裡卻難受的像吃過蒼蠅一樣。
讀師範學校的同桌是一位女生。她是祿勸人,矮矮胖胖的,走起路里渾身的肉都會顫動,說起話來總像男人們一樣愛拍着胸脯說,我們背地裡擔心她有朝一日會把胸脯拍炸了。那時,我坐在外邊,她坐在裡面,她來是每次要我讓座總是不說話,就用手敲敲桌子,我就神經質地站起來讓她。她就愛欺負我這個當時矮矮小小,溫順隨和的小男生。畢業后,她居然和當時同班的我一個鐵杆哥們成家了,和我那哥們通話,讓她接電話,就聽她在電話那頭推辭着“不說了,不說了……”彷彿像帶她進派出所一樣,直笑得我和我的哥們肚子都疼了。更搞笑的是,他們現在一點也不像一家人,朋友們去他家玩,還以為她也是去玩的呢?真讓人笑炸肚皮。這位同桌,幾十年過去了,依然保持着農村女孩那種潑辣純樸的特點,如喝高度苦蕎酒,雖然一時令人難以接受,但醉了卻放心地醉吧,這種不是勾兌的酒絕不會打頭。
有名人說,好女子是一所學校。可我卻從這所學校永遠領不到畢業證,我佩服哪些幾分鐘就和陌生人熱絡起來男人們,漂亮女孩在這些人面前更是手到擒來。我平時自視才高八斗,可在男女混雜的場合總是木訥得語無倫次,連結業證都領不到。我這種人,只愛和說話能說到心裡頭的人瞎掰。
同桌如酒,可我就是這麼不尚酒力。
2012年9月9日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