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璞的《紫藤蘿瀑布》讀來彷彿就在你眼前展現出一條紫色的瀑布,絢麗的色彩曳動你的目光,鬱郁的幽香繚繞在你鼻前。給你的第一印象是溫暖的色調,是種明快的情緒和生活的歡欣。
“只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像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只是深深淺淺的紫,彷彿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的生長。”
“每一朵盛開的花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張滿了的帆,帆下帶着尖底的艙,船艙鼓鼓的;又像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綻開似的。”
海崗說這是一幅極為精細的工筆畫,就是高明的丹青國手,也未必能夠窮盡它所包含的意蘊。
侯宇燕如是評價:語言淡雅沖和,讓讀者的主觀意識積极參与其中,得到一種天人合一的象外之趣;簡潔中透着高遠的內涵,如鏤窗中的後院園林,並不一覽無餘,卻給人想象思索的餘地。
如果你有興趣翻開宗璞的履歷,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與其作品中那股淡雅韻味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書香之氣。她是著名哲學家馮友蘭之女,自幼生長於清華園。她的生活環境,基本上限於高等學府和高等學術研究機構,自小在和諧醇厚文雅的學術氣氛中得到熏陶,自然學養深厚,氣韻獨特。
這就不難理解《紫藤蘿瀑布》形象鮮明、文意含蓄、意境深遠,不盡於言語。比如這紫藤蘿花充盈蓬勃的生命力,展現既燦爛奔放又耐得寂寞的純樸本性:“這裡春紅已謝,沒有賞花的人群,也沒有蜂圍蝶陣。有的就是這一樹閃光的盛開的藤蘿。”似乎隱約再現了作者本人內斂的個人修養、醇厚自然的天性。
再如文中提到了“生死迷、手足情”,提到了十多年前家門外也曾有過的一大株紫藤蘿的“稀落”命運,描寫了“它張滿了帆,在這閃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萬花中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的花,組成了萬花燦爛的流動的瀑布。”結合文章的寫作是在創亂初定、熱情復熾的年代,自然有着更普遍的時代意義。比如可以理解為時代的洪流總會沖走種種令人不快的過往,只要你張起生命的風帆,在這閃光的時代中航行,也會是組成燦爛瀑布的一朵浪花。比如可以理解為不能讓昨天的不幸把人壓垮,不能陷在個人的不幸中不能自拔,要與祖國人民同命運共呼吸,只有每個人都奮發有為,祖國建設大業才能燦爛輝煌等等。紫藤蘿瀑布可謂新時期之初枯木逢春的寫照。
但你也分明看到了作者及其小弟的身影。作者的短篇小說《紅豆》曾受到不應有的批判,“文革”后,她精神煥發、勤於筆耕,小說刻意求新頗具特色,散文情深意長雋永如水。而小她三歲的弟弟,剛50歲,正是精力充沛,積累了豐富的學識經驗,大有作為的時候,身患絕症生命垂危。他的汗水曾灑遍全國,他的精力的一點一滴都獻給了祖國的航空事業了。作者覺得:“個人的功績總是有限的,也許燃盡了自己,也不能給人一點光亮,可總是為以後的絢爛的光輝做了一點積累吧。” 馮友蘭也曾在兒子的輓聯里寫道:“壯志未酬,灑淚豈只為家痛”。那張滿了帆滿裝着生命的酒釀的紫藤蘿花,又豈能說不是他們姐弟的人生寫照?
宗璞更多注意的常常是丁香、二月蘭、玉簪、木槿、紫藤蘿這樣的花,它們雖平凡而柔弱,卻有着生命的蓬勃和尊嚴。文中那挨挨擠擠的繁盛不是讓人覺得紫藤蘿在驕傲的坦蕩的為自己美麗的存在而歡騰笑鬧?不是可以看出作者籍此表達對於美好人性的追求?
作者回首紫藤蘿的命運,從花兒稀落到毀掉,到如今的繁花似錦,你豈能不從中感受到今日的豐茂曾經經過怎樣長久而執着的期待?豈能不在意識到要倍加珍惜的同時覺得更應鼓起擁抱生活的熱情?
面對“這淺紫色的光輝和淺紫色的芳香”你我也像作者一樣加快自己的腳步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