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提筆欲寫的時候,我的手都會沒來由地顫抖,我的心都會莫名地沉重了許多、許多……
想起母親,我都會有種想把她寫成童話的衝動,只可惜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完美無暇,它還藏留一份心靈的感傷與悸動。母親是一眼純潔而纖柔的溫泉,在溫泉的谷口,我把愛流放、把情深陷。
時間偷走了初衷,只留下了苦衷;歲月偷走了如果,只留下了結果。然而,結果卻是一份殘缺的結局,一份傷感而略帶甜蜜的回憶。時光沒有前奏,把我拽回了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模糊而又清晰的畫面里。在那些畫面里,我的母親,是一位典型的農村婦女,她的故事,可以構成一本厚厚的童話。
那些年,我們都是小孩子,過着舒適快樂的童年。清晨,母親張羅了一桌子香甜可口的飯菜,然後我們從世界上最甜美的音樂聲中醒來,母親替我們穿衣疊被。看着窗外垂柳枝上鬱鬱蔥蔥的葉,一滴滴露珠,閃爍着晶瑩的光,把整個世界都掛在了葉尖上。每每這時,吃在口中的飯菜,竟是那麼的香甜,心裡總有股莫名的感動:“媽媽,您真好!”一家人其樂融融,那是一個多麼愜意的時節啊!
然而,那時的溫馨,竟成了一份遙遠的懷念,一切都變得太快。多少次在心裡默念:“媽媽,真的好懷念您年輕時的容顏,懷念您溫馨關懷的瞬間”。可知誰願意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誰又會是誰生命中守候的永恆。一切都變了,變得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那些年早晚奔波、時刻張羅而又幸福快樂的您,不得已讓皺紋爬上了眉梢,那些讓我日夜懷念的母愛已經漸漸走遠。
當我慢慢跨入了高中時代,依稀記得,那還是我初三的時光,母親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情懷。自那時起,母親就患上了心理疾病,通俗地說,她患上了精神病,可是我模糊的雙眼卻一直不想承認那個可怕的事實。
傷春有時,茫夏無終,我的內心是一種把傷口扮成花朵的痛。每當假期回家的日子,那都是別人快樂的季節,於我,那只是噩夢的初始,那也是我最痛楚的時光。母親那淡漠的眼神,再也沒有了童年裡問候的言語,也沒有了那些時光里香甜可口的飯菜。我不想看到母親那副模樣,由此,回家總落寞成了一個個冷清的季節。
看到母親那個樣子,我的心裡很自傷,藏有的卻是一份深深的愧疚。我常常在想:母親變成那個樣子,與我四弟兄銜接着分不開的情結,我們都在上學,偌大的開支,是一份無力承擔的痛。父親在外勞苦奔波,於是,生活的寂寞統統拋給了母親。在外的我們,都只是在夜晚向遠方的家道聲“晚安”。如此漆黑的夜,讓母親一人承擔,那是一種無言的疼痛。
我用紙和筆糾纏,把淚水弄得滿城風雨。心靈的激情和痛苦常源於記憶,當我續寫着母親的故事時,常常留着的是自己的淚。那些刻在生命里的東西落在紙上總覺膚淺,我想取生活中的一個原型,造一個理想中的天使。可惜,貧弱的筆力,寫不好漸漸失去的青春年華。
想着母親臉上麻木的表情,眼睛鬧着情緒,內心絕望得壓抑,也不知道在方格紙上,還能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堂。悄然回顧,影子驀然,自己無語,只有涼風吹落三五片枯葉、吹散了一地花影,夜更深了……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個人獨自想着母親,一個人默默的流淚,沒有人知道,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也不想要敷衍的堅強。
回想當初,在鄉鄰朋友匆忙的眼中,我看到了關懷、看到了真情。在他們的幫助下,母親在醫院裡呆了一個多月。當返回家裡的時候,母親眼中也多了幾分光澤,也會不時地做上一桌可口的飯菜。只可惜好景不長,歲月無情,奪走來那份本該屬於我的母愛。由於家庭經濟的原因,已經沒有條件再送母親去醫院。
上了大學之後,母親的病情更加的惡化了:有時,她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回家的方向,也不知道她在夜間如何度過?總有那麼幾個夜晚,四處都找不到母親,在夜裡無法入睡,我的心在顫抖:“媽媽,您在何方?這麼漆黑的夜,您不害怕嗎?”就這樣,母親落寞地過着一個人的日子,孤寂襲卷着她。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是我們讓母親承受了如此沉重的罪。可我也時常在想:這是丘比特的箭太快而偏離了方向,還是月老一時的不樂意、抑或是為了尋開心,跟我母親開的一個玩笑?
有時候,回家總懷着一種茫然的感覺,落寞而又苦澀。母親的病情常有變化,有時會好很多,有時會盯着我們罵個不停,漸而望着茫茫的遠方發獃,時而還會沒來由的跑離了家的方向,那種表情,黯然而神傷。看看上蒼,我感到了失落與無助。回家的日子裡,親人朋友們會告訴我們兄弟一些關於母親的故事,在我們不在家的季節里,母親總會四處找我們,那種感覺,又有幾人能懂呢?她總會時常埋怨父親、埋怨父親把我們送離了家的方向。
淡淡的緣分,靜靜的朦朧……難道註定是悲劇的永恆,悲劇之悲在於它的開頭往往是喜劇。正值牽牛花開的時節,生活的變數無處不在。
朦朧的月色,朦朧的星辰,如果你的眼中真的隱藏着秘密,那就讓它朦朧在你的心底。目光中微微一閃的嘆息,令我感到某種絕望的含蓄。坐在無頭無序的黑暗裡,讓星星重新組合成窗口,綴上我虔誠的目光,遙望藍色夢飄過的方向,是否已有流過的淚遠渡重洋?所有的珍藏還來不及仔細擦拭,就被匆匆的遺棄在漂泊的寂寞里,而對母親的愧疚,已經越來越濃烈……
記憶太過於繚亂,如昨日我的心緒;記憶太傾向於疲憊,如往昔我的身影。寂寥無落的午夜,輾轉反側的拂曉,迷迷糊糊中無意識地以手拭淚,沒有人知道,連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因為內心太沉重:“媽媽,您放心,總有一天,我會醫治您心靈的那一份傷痛”。
煙雨蒙蒙,道無緣前塵往事成雲煙;紅塵滾滾,訴不盡愛恨情仇意纏綿。母親,我永遠愛您,連同那一份心裡的愧疚。我下載我的思念,把它另存為永遠!
黃昏,總伴着黑夜睡去,把孤獨留給夜晚。無論母親怎麼樣,我知道她都是愛我的。媽媽,我願意永遠陪伴在溫泉的谷口,與您一起承受那一份孤寂,直至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