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命中注定一般,我再次馱着不輕不重的殼開始遠行,走向南北東西中的又一站。行李意味着的是熟悉的生活,遠行註定要拋下太多的行李,走向風餐露宿般的新鮮中去。深知一生為客,我怎能停下自己的腳步,撇下愛的牽絆,了卻物質的攜裹,只帶上一顆無畏的心,即刻出發。
到蘇州一行,沒有太過周密的計劃,只聯繫了一家公司,買上火車票就草率上路了。沒有朋友,沒有親戚,像初生嬰兒一般來到從未涉足的世界。遠行就該匆匆,把猶豫扼殺在搖籃里,不給自我和時間一點搖擺。我們似乎都曾為某些打算製作計劃,深怕某個步驟出現了差錯,讓我們手足無措。可這些計劃大多無疾而終,不是敗給了預估,而是敗給了猶豫。
當身已至,才發現天氣清冷,不像四川盆地早已花開春暖。可憐身上衣正單,未料及的現實形成的憂鬱自然如蓬草遇雨般勃發,期盼着天氣快點兒好起來,心情差時,竟開始調頭懷疑自己此行的意義。的確,迷惘的青春里,最難弄明白的就是意義,不管我們怎麼定義和尋找,到頭來都一無所獲。
新的地域,預示着新的生活,一切與生活相關的東西都得一一補齊。這樣的狀態,好像在處在世界末日後的倖存,你必須面對並熟悉身邊的一切,收拾瓦礫,重建家園。這個過程雖然是難受的,但相比世界末日來之前的憂鬱要輕鬆的多。只要我們心中的土地還在,希望還在,我們就可以重建昨日的輝煌,並在這個重建的過程中獲得成長,進而獲得更加明亮而燦爛的人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有了要遠走天涯的想法,這一想法里所包含的必定是重重的麻煩,但指向的卻是更加遼遠豐富的生活。於是,“背負”成了這兩年來最明顯的個人狀態——出門前的背負和回家的背負。但這些背負都是行囊空空的,沒有背負家人的希望,也不用承擔未來的寄予。說起來輕鬆瀟洒,可無根的感覺會時時湧上心頭。每接觸一個工作,你需要衡量,是否要在此紮根,來實現自己或多或少的物質和能力需求。若只是過客,那我是否有必要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了?走完這一個城市,我還需不需要繼續往下一個奔波,繼續做一些未完待續的工作?
不管人的一生是漫長還是短暫,說來我們其實都只是一個過客,沒來由的來,沒去路的去,唯一可以泛起一點浪花的就是腳下的路。行走,讓人存在的意義落到了實處,不至於在空幻和迷失中草草凋落。而出走,則是對固有狀態的棄絕(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是對生命的考驗,也是對生活的反思,更是對孤獨的信仰。
沒有什麼是離不開的,除非你已經拋卻了為客的尋找,從心底開出了一條一往無前的路。莫羨古樹千百載,人生何處不流芳。桃花早知身是客,卻隨春風年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