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媽媽說,家裡下雨了。這雨彷彿也飄落在我的心裡,給漸漸渾濁的心河注入一股清流。
那是怎樣的一場春雨呢?伴隨着春風潛入故鄉寧靜的夜夢裡,像毛毛蟲一樣,一滴接着一滴地滋潤着田野里的小傢伙們,一個個的從夢中醒來,在雨中歌唱,河水歡快的流淌聲聲作曲,一同唱出春天的夢想與希望。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是宋祁填詞《玉樓春》中的佳句,只此一句,這位紅杏尚書便成為了萬千少女爭相追逐的新明星偶像,可以想見這個偶像曾經站在歷史的枝頭,書生意氣,風華絕代,向他的粉絲們讚頌着春天的美好和青春的珍貴,很是實在。相比之下,還是這位前任偶像更有想象力一些“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當然這是歌詠白雪送別友人之作,可是花開兩朵,另一朵便是表春天萬物快速生長之意。春風化雨,在人們都還在熟睡的時候,塵世間的一切生命都在被孕育着,直等到人們醒來驚喜的看到,夜雨這個魔術師帶給人們的奇迹。這個奇迹讓人們看到了春天的希望,點綴在枝頭燃着綠色的光,一直照耀在前進的道路上方,就算日落西天,就算月沒清晨。
我們肯定是活得越久越會了解更多東西,我們肯定也會活得越久越會忘記更多東西,但總有些是不會忘記的。就如同那個活在你心裡的小孩,總會在你不經意間悄悄打開你心裡的那扇窗,照進來那束綠色的光芒,觸碰到你內心柔軟的地方。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把那段時光稱為小時候。自然,那個被稱為小時候的年代祖陵還是個小孩,那個小孩不高不大,很乖,也很愛玩,在一個很大的村莊里跟幾個小孩一起成天到處亂跑,弄得髒兮兮的,到底在幹什麼呢?哈哈,都跟你說了,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前……
小孩子的感官總是比大人要敏銳,春天悄悄變化着的一切自然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一場春雨過後,總是喜歡和夥伴在村莊里到處跑,誰家的桃花杏花梨花杏花開了,誰家院后的牡丹抽芽了,都會第一個發現。小孩子有一個喜好,對於美的東西就想搬回自己家去。那個我也不例外。記得有一次央求媽媽去鄰居家要一棵她家的牡丹,等到中午放學回家看到院子里多了兩棵牡丹,高興得可了不得了,像得到了寶藏一樣,又是澆水又是添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離開。媽媽就哄我說剛挪回來的牡丹需要休息,要是我一直看着牡丹的話她就不能好好休息會死去的。於是自己就像哄小孩一樣對牡丹告別說:乖啦,好好睡覺,我明天就來看你。然後才依依不捨地回去睡覺,第二天一醒來就起來去看牡丹,確定她們還好好的才放心呢。
從那以後,春天繼續邁着她輕盈的步伐走向人間,牡丹的周圍也陸續多了很多植物,很多很多自己都叫不上來名字,只是覺得好看。有一次聽媽媽講起我的小時候,她說那時自己跟她說過家裡的那片地是我的,不能種菜。於是從此我家的院子里出現了兩片地,一片是媽媽的,一片是我的,小花園。媽媽說有一次下地回來看到我正趴在那片地上種東西,就問我:在種什麼?,我說:種桃樹呢,我媽當時就笑了,我還嘟囔着嘴:咋了,小孩子就不能種樹啦!說這件事的時候小姑也在,都笑了,就我很尷尬,心想人家說的是實話嘛,就催她快點講為啥笑。老媽說是看我把小桃樹都種一塊了,就告訴我種那麼近以後小桃樹會長不大的。於是自己就在媽媽的幫助下把小桃樹種成了一行,媽媽又問我從哪裡弄的,我跟她說是從桃樹下找過的,還很開心,對她說:再過幾年就可以吃桃啦。從那以後的每一天都會看到一個“小大人”忙着給他的小花小樹澆水,還很開心的領夥伴去看,惹來他們羨慕的目光。
至於後來,終於還是沒能吃到,自己才明白從人們丟棄的桃核里長出來的小樹很難結桃。不過那是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是為了吃桃而去栽她,畢竟那只是一個孩子簡單的夢,在自己的花園裡種上所有美麗的植物,就算身上弄的都是泥巴,也從未停止過。那個孩子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的花園中所有綠色的小生命,那個小花園也為那個孩子帶來了不一樣的春天,歲歲年年的,陪着他,只屬於他的花園。
從未忘記過的,曾經很着急的問媽媽牡丹花怎麼還不開,小桃樹小梨樹怎麼還不長大。卻在一場夜雨之後,看到了陽光下的牡丹花開,露珠眼中的小樹發了新芽,自己開心到難以形容,在院子里跳呀蹦呀的,比誰都幸福。我想比此更幸福的是我有一個很簡單平凡的媽媽,她小心地呵護着她兒子傻傻的夢想,堅定的支持他相信他。媽媽說她也收穫了很多與別人不一樣的春天,那個春天有她的兒子和那些充滿生命力的花樹,她陪着他一起看小樹慢慢長大,看他慢慢長大。
我想,我在很久以前或許就已經很明白了,在我離開家去外地求學之後,院子里的那片地依然種着我喜愛的花,不過花的主人是媽媽。我可以想象,媽媽在播撒花種子在那片土地上的時候,一定看到了那個我,臟髒的小手,泥巴塗在臉上左一塊右一處的,像個小鬼。她一定是微笑着的,在心裡默念等待着她兒子回家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了,看到一個屬於他和她的花園。
聽媽媽說,家裡下雨了。我知道媽媽在告訴她的兒子花園裡的花已經發芽了。我沒有問,想讓媽媽把她送給她兒子的驚喜留到回到她身邊的那一天。
這雨也飄落到了我的心裡,心裡的那片土地正在出現一棵一棵的小樹,綠色的葉子,紅色的花,盛開在那個只屬於我的春天裡。
在一場夜雨之後,溫柔的陽光照在那裡,用從七彩虹中抽出的線串起新葉上滴滴的珍珠,發出金色的光芒。
【後記:這篇文章祖陵用了近似於家鄉的語言,畢竟孩子的世界里應該是活潑的可愛的美好的。希望帶給大家希望和快樂,也讓你想起那些年只屬於那個你的春天。
敬請期待《花雨衣散文篇》,算是《花雨衣》三周年祭了,當然,肯定會在《雨櫻花》之前,太喜歡花雨衣,也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春天,祖陵將帶給大家一個不一樣的春天,只屬於我們的春天哦,有綠色的希望和青春的光芒,哈哈。】
------祖陵:寫於2013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