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又甚了,歸路在否?
一場初冬雨,下得淋漓盡致,落得酣暢淋漓。
一陣寒臉風,颳得葉雨紛飛,掃得蕭條落寞。
人言春夏秋冬皆有序。如今,冬來了,可說好的秋季呢?哪去了?居然可以做到消失地毫無聲息,連一瞥驚鴻的影子都沒留下。這該不會是天公那老頭,偷偷把它藏起來了滿了自己那私慾,不捨得分天下痴兒一杯羹?
沒有了秋的接引過渡,沒有了緩衝。一切都是直給的,風是直給的,雨是直給的,寒也是直給的。沒有給任何人任何時間去適應,這一下子就上了一場風雨滿樓的戲碼,一場來勢洶洶的雨,一聒澎湃激昂的風,雨是冷的,風是寒的。洗刷走了溫溫的天晴日,擾亂了淡淡的碩果香。那,一個個敏感到了極致的人兒的心靈呢?是否也微微撩起輕波?
天道無晴,人情否?
秋與冬沒有過渡,秋就像根本沒來到過。我的秋衣尚未從箱底撤出,棉被就掂量着偷偷潛上我的床。
第一次離家在外,的的確確是不能事事做得周全的。冬日的號角愈發嘹亮,可低頭瞅瞅自己的衣柜子,鐺鐺鐺的,聲音居然可以敲得空靈十分,果真是人離鄉則鄙,心酸倒是只有自己知。本來是想着這些天來,自己裹着薄薄的毛毯子,披着單襯衣挺過去就算了的。可是每每看到一個個人穿着毛衣長袖的時候,心酸酸的,滋味澀澀的,不大好受。都怪這老天,竟然這樣玩弄,沒收了我的秋天,害我不知寒流的到來。這無疑是令我措手不及的。
每每夜裡夜闌人靜的時刻,總無眠,大概我是不會眠了吧。因為我要的是真切的回歸,而不是夢!我是貪婪的,一個夢回故里的夢早已不能滿足我的什麼了。偶爾抬頭看看那輪向來都美美的弧,或陰或晴,或圓或缺,卻無不是濺開着無數冷冷的光,冷得有點兒懾人。冷冬的月啊,你是否是真的是特別的寒?剛欲將滿腔的愁腸九回訴於冷月,可卻是欲語還休。罷了吧,細細的想想,你這月啊,與生俱來就是獨有一輪,想必你早已熟識高處不勝寒的獨處了,我的愁苦告訴你,我的柔情付向你,又有何用?你能解么?
四季沒了秋季,冷意就來得更猛烈;我失了那個熟稔的家的暖和,思憶也該是更強烈的。
夜夜的潮思,天愈寒,思欲愈盛。可萬萬沒想到的,這一絲的思憶竟也可以化作千萬縷,絲絲縷縷的勾結混輪,恰似穹天的月,萬縷光絲,絲絲縷縷寒人心。亂了遊子的心,掀了落魄的魂。
夜很冷,月很寒,秋無影,冬現形。獨自一人佝僂着身軀,偶爾冷得抖一抖,而後又繼續看着朗月,眺着那個方向。家在否?
次日,早早的掙來被窩,我早已不再是像過去那般的依賴它了,畢竟它太單薄了,我是不能依靠它給我什麼暖和的了。而且,內心底里的那種淡淡的但又深切的寒冷,它是不能幫我驅走的,它的暖,不足夠的。
吱嘎一聲,開了門。冷風迫切的從剛掀開的門縫裡灌進來,絲毫沒有拘束,直衝沖的就進來了,充斥了滿屋。風,狠狠的似錐穿透了我,似獸把我的單衣撕扯開來,在袖底襟間打旋兒,繼而又肆意的在我的軀體上遊走,擦拭我的皮膚,寒透我的心房。不由得抖了抖,着實很寒!
放學后,終於有人跑來跟我說,有我的包裹了。當時我心頭不由得湧起一種切實的暖暖的感覺。提着滿滿的一大包,沉沉的感覺,提起來很踏實,掂量起來分量很重。
看着一大包,很好奇,但又不忍拆開。畢竟從那地方送來的東西,樣樣都值得我去珍而重之,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泥污點兒,它也是會有味道的,濃濃的,柔柔的,很溫馨。
終是打開了,滿滿的衣物被子,一大摞的溢了出來。感覺,好暖。可沒多久,就冷下來了。就像是這樣的一大堆炭火,熾熱而又滾燙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熄滅了。只留下一堆隨風飛舞的塵埃。
任何東西,離開了原屬地,味道大概也會變了。也許它們都是具有深情厚誼的,但恰恰是這,更是撩起我的遐想,想家想人想情誼。萬縷千絲湧上心頭。
捎來的暖衣啊,你仍憶得歸家的路否?能否偷偷告訴我,好讓把自己也嚴實的包裹起來,寫上耳熟能詳的地址,再打上郵戳,寄往那個熟稔的地兒。
如今,衣厚了,被暖了。可我愈發是覺得自己貪婪,沒有時就道是沒有,有了之後,卻又思量着得到更多。這些寄來的東西似乎沒有讓我感到持久的暖和,仍保持着涼意,始終不能溫存下來。只能說是沒想到這沒秋季作序的初冬架勢竟是這般的犀利,寒了天,也寒了人。看着門外雨打芭蕉,聽着窗外風聲呼嘯。雨是初冬雨,風是寒臉風。雨是不絕的怨懟,風是連綿的獸吼。
黑幕臨降,夜闌靜,孰與共鳴?月,依舊很寒;風,依舊很冷;冬,依舊很猛。心,依舊很淡。
回家的路啊,你遠嗎?
舉首問天公:家何在?家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