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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翼成殤…落地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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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翼成殤 落地為雨

  天馬行空,曾是我一生的夢想。

  少年時,總愛做飛翔的夢。但人小,見識少,不知道飛翔的高度是可以無限的,所常見的也就是麻雀喜鵲等一些子家鳥在眼前飛來繞去,所以夢裡的飛翔也只是在樹梢間滑翔;或是像猴子一樣的從這棵樹盪到那棵樹上。這種飛翔雖然壓抑,也還是令人興奮的。畢竟我可以享受到速度高度和自由帶來的快感,也是少未更事的我對神秘天空的親近。

  聽大人說人生是輪迴的,是可以托生別的東西的,所以那時候就決心下輩子托生成一隻鳥兒!這願望好久未變。雖然我知道鳥兒也並不是上帝寵兒,它要面對獵射、弱肉強食、風霜雪雨等等災難,可我不後悔,因為總比老黏在地上好玩。

  成年的我嚮往未知。一切未知的、不確定的才能抓緊我的心。我喜歡那種神秘莫測甚至是詭異的東西。那種新奇、緊張、夾帶着恐懼的情緒刺激着我的神經。我體內的每一個細胞空前的結集在一起,朝向同一個目標,浩浩蕩蕩且小心翼翼去感知和探索。這時的我,具有空前的凝聚力,全神貫注地調動體內千萬億的細胞軍團去了解和親近我未知的敵人兼朋友。我喜歡這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我的未知。我,也因為我的未知而更加突兀和強大。在這對峙里,我才發現“我”是多麼的寶貴。

  宇宙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未知,它浩淼、空濛、奇妙而又最難預設。別說人類的目光觸不到它的整貌,就是人類的思想也到達不了它的邊際。也正是因為它的浩瀚與空濛,才讓人感覺到它的純凈和自由,才讓那多人為之而痴迷。所以我更渴望站在藍天上,張開雙臂,用我的純真和虔誠傳達我對它的崇敬與眷戀。這一生,哪怕只有一刻可以驕傲的沖向它,如流星一般,在它的懷抱里刻出一道燦爛的印痕,再不用回頭,此生無憾。在未知的世界里化為灰燼,我——願意!這種純粹的完美,值得用生命來換取。

  所以我給自己取了個網名:飛天。不是敦煌里的飛天,我沒有那麼多姿和曼妙,也夠不上那種唯美和純藝術。我只渴望我的思想是自由的,能夠成就這樣的完美,用我的一生。

  朋友中有位是飛行教官,真的很羨慕,也很想有一天真的能夠坐在他的位置上假翼翱翔。因此,日常中偶有飛機掠過,便會抬頭遙望:或許這架飛機便是朋友的翅膀呢。很純真的念頭,純真的有些可笑。但是,我知道這並不是我骨子裡想要的飛翔。人只是在假翼,還是受着很多限制與束縛,這些我不要。我的翅膀得是我自己的思想,這而這思想又必須是要經歷過自然淬鍊到沒有丁點兒雜質、絲毫污染的純粹。

  我不會俯視地球,也不會留戀這據說是最完美的人類家園,我也更不希望宇宙中能有如地球一樣的的文明。我厭惡文明就像厭惡蛆蟲(我討厭所有的軟體動物,想來都會噁心和嘔吐。)所謂文明,本質就是欺騙和毀滅。

  這個世界同時存在兩個我,截然相反兩個我。前文中是第一個我,一個十足的空想家。另一個我,行有聲,立有影。不吃飯會餓,生病了要看醫生,做錯事要承擔後果,亂說話要被人鄙視。昨天打點滴的針眼,今天居然還會滲出血來。就是這樣的一個我。是的,生而不幸或者生而有幸,我擁有人的肉體,並且落地生根,發芽,長葉,只是生長的有些不積極病歪歪的。是的,你所看到的我一直是病歪歪的生存着。我沒有能力使自己生長的更好。我是戴着鎖鏈出生的,這鎖鏈是我的父母親和我的叔叔大爺給的,而我的父母親又是從他們的父母親、叔叔大爺那裡得到的,而我父母親的父母親又是……總之有嫡傳也有外涉。我習慣了鎖鏈的幫扶,我想拿掉它,可是沒有了它我還真的不會生活了,我寸步難行。這兩個我合在一起,就是最難熬的病痛,我需要麻醉劑。

  少年時變酷愛閱讀,應該是少年文藝吧,我視之為珍寶的少年讀物。其中有一篇小說:石榴花。女主人公叫石榴花,而故事中所描寫的也正是石榴花一樣火紅美麗的青春期。男孩兒叫斌,他們一個院子里長大,一起玩耍。女孩子是個美麗的盲女,男孩子就是她的眼睛。他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男孩子把女孩抱上自行車後座,然後帶着她飛馳。女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看男孩的樣子,男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女孩看到世界的顏色。後來他們願望真的實現了。一場車禍奪取了男孩的生命,臨終男孩把眼角膜捐給了女孩。男孩用生命實現他的願望,女孩終於看到男孩的樣子,但只是一張黑白的照片。這故事一直印在我心裡,這種純凈的感情,純凈的善良,純凈的美麗,讓我看到一些光亮。人世間若還有純凈的東西,那就是愛了。愛,便成了我人生一個階段的中最重要的支撐。

  腦海里也有少年閏土式的畫面,乾淨、純真。方方正正的稻田,一個少年從夕陽那端走來。夕陽為這幅畫面塗上了淡黃。這靜美的畫面一直留在記憶深處。雖不曾想起,但似乎一直沒有過忘記。然歲月滄桑,人生多舛,不期而遇時,早已面目全非。雖不是中年閏土的木訥麻木,但那種圓滑事故和虛偽總叫人感傷。人生最不幸的是夢幻滅后,再也無夢可做。

  讀過曹禺的《雷雨》,最難忘記的是繁漪那張蒼白的臉。雷雨夜,她跟蹤周萍,在風雨中立定,閃電那一瞬的光亮照着她那張蒼白的臉,那雙痛苦的絕望的惡毒的眼睛。窗里,是她深愛着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的幽會。雷雨里的她比雷雨更凌厲更冰冷。絕望,把她變成了一隻毒蜘蛛、眼鏡蛇。最終,她以她的毒液選擇了毀滅,毀滅了所有。

  只有毀滅,才會有純凈。毀滅是唯一維護愛的尊嚴和純凈的方式。

  看過法國作家梅里美作品《卡門》這個似乎有些邪惡與放蕩的女人也是一樣的叫人不能輕易忘懷,也不能隨意評判她的黑白。她走私,為了利益主動誘惑男人,這不能不說是邪惡的。但是當她真的愛上以後,便會毫不猶豫,不管面對什麼都毫不退縮,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令她改變。卡門最終選擇的也是毀滅,同樣以毀滅來維護愛的尊嚴和自由。

  我的支撐早已隨着我的閱歷而訇然倒塌,我更頹廢的病着。精神頹廢導致肉體衰敗和腐朽;肉體的腐朽有直接腐蝕着精神的鬥志。它們是那麼多截然不同,卻又是那麼的息息相關。於是,那個天馬行空式的我正在我的精神家園裡逐漸消亡;這個戴着鎖鏈的我更是在向我所厭惡的軟體生物進化。我將像它們一樣在一塊腐肉上蠕動,無所謂生或死。

  我人生的不幸是我沒有值得毀滅東西。毀滅的價值,有時候遠遠超過擁有。

  再不做飛天的夢。我甘願落地為雨,夾帶着骯髒,在世界的最低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