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島月亮灣,那一抹殷紅的霞光,像少女臉上的紅暈,時常飛入我的夢中。
那天,當我再次踏上青澳灣那金色沙灘的時候,那久違了的,略帶鹹味的海風像多情的老朋友,溫馨地擁抱了我。
來不及把行李放進朋友先訂下的沙灘別墅,我便急切地走進海里。海水,多情而溫柔地親吻着我的雙腳,那跳躍的浪花,像在問候我這個稀客。二十年了,時光一晃而過,唯獨這裡的一切,在我的眼裡依然如舊,一點也不覺得陌生。
月亮灣,是青澳灣的美稱,還是那樣的迷人,那低矮的小木屋,在長高的木麻黃樹下,更顯得渺小。而沙灘更乾淨了,水更清了,但還是那樣咸。我彎下腰,捧起一小捧水,夾緊手指,就怕它溜走了似的,不讓它從指縫裡滴下。
晚上八點多,我們一行人,終於全部投進海的懷抱。雖然還是農曆七月,然而,青澳灣的海水卻很涼很涼,有幾個剛下海,還不住地打顫抖。此刻,笑聲、唏噓聲、吶喊聲,伴隨着退潮的浪濤,瀰漫在這遼闊而黛黑的大海上。
不久,沙灘上燃起了幾堆篝火,那飛竄的火花,就像是從岸上飛來湊熱鬧的流螢,印着遠處的幾盞漁火,是那樣的靜謐,安詳。我躺在沙灘上,目光追逐着那閃爍的漁火,不一會兒便開始迷離了……
還記得,我第一次來青澳灣,是恬怡帶我來的。恬怡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比我大一歲,她弟弟在島上某局工作,我們一起從澄海來南澳看他弟弟。那天,我們一起在海灘上,手拉着手,追逐着翻滾的浪花;累了,一起躺在沙灘上曬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已悄悄地掛上低垂的夜空,皎潔的亮光給海面撒上一層薄銀。星星也不甘寂寞,爭先恐後地與我這個稀客交換眼神。沒有一絲風,那高大的木麻黃樹,挺着偉岸的軀幹,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海水已經退去,沙灘濕漉漉,卻十分平緩。小劉與妻子及兩個小孩,忙得正歡。孩子挖沙洞,爸爸媽媽堆沙人。沒想到他們的工作也引來一群人的駐足,一對漂亮的小妹也加入了小孩的勞動。
也許,等會漲潮時,就會把他們的勞動成果吞噬了,可是,他們一點也不顧,要在這短暫的時光里,他們曾經在這寧靜的沙灘上,讓自己的汗水悄然流下,與海水渾然一體。
二十年了,時光就像這沙地上的足跡,一次次讓海水吞沒。此刻,我有點黯然了,一個人攜着月亮與星星,在月亮灣的沙灘上尋找恬怡的足跡。然而,我已一無所獲,時光如海水,把曾經留下的已經沖淡了,只有那些不起眼的貝殼,才有幸地永遠停留在美麗的沙地。
只記得那天晚上,我們背靠着背,誰也不出聲,低着頭用手在沙地上划。或許,那時我們想留給大海一點什麼,然而,我們能留下什麼呢?後來,聽說恬怡嫁給汕頭市區一位離婚的先生。幾年後,她的女兒降生了,而先生則從某酒店下崗了。再後來,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嘩……嘩……嘩……”,海浪一陣陣翻滾着,發出有節奏的濤聲。我揉揉惺忪的眼睛,見月亮已經逃進防風林里去了,星星也困窘了,慢慢閉上了晶亮的眼眸。東方天水相接的雲層,已經泛起少女般羞澀的紅暈。
太陽就要出來了。同行的阿明,已經在沙灘上架起了“長槍短炮”,翹首以待。我也羞澀地掏出“三星ES70”數碼相機,對着天際間慢慢擴大的那一抹紅暈……
月亮灣,那一抹紅暈 標籤:月亮和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