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冬天的時光里,就像冬閑的老農一般,慵懶,清閑。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是說人的肌體和精神只有在冬天才是機靈的,而北方凜冽的寒意逼得人只好蟄居室內。已是好久好久我不知道外面是個怎樣的世界了,如一位好友說的,居家久了,出了門不知道該往哪裡走。輕笑。是的,我就是這樣的。偶爾出去,把自己裹成大號粽子的程序已令我心煩意亂,陽光不暖卻刺眼,照的我的頭有些暈乎乎的,步量完小街的長短,捂着凍紅的臉蛋,還是回家吧。
接受一友的推薦,聽一首《西海情歌》。刀郎滄桑的聲線佐以民族風情的樂調,瞬間將我的思緒拉遠。一些時候,一句話一本書或是一首歌常常在不經意間做了歲月的引線,點燃了沉澱在歲月底層的過往,恍惚之間看似遺忘的事情那麼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卻原來,時光從未走遠!
懷念,也許是人所具有的獨特能力。因為心不死,才在記憶深處保留往事的痕迹。我常常驚嘆於漢字的組合的博大精深立意奇特,是怎樣的睿智才造出那些象形字,演繹着如此豐富的思想感情,譬如“忘”字的組合,是死了的心。心死了,當然一切也就忘掉了。如果心不死,就算身死了還有靈魂的存在,還在苦苦追尋前世的記憶,那些古書里不是常常上演這樣的劇情么。“懂”字的組合,告訴人如果TA懂你,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亦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默契。因為懂得,亦多了一份牽挂,若有一日失去了TA的消息,心不免就像長滿草的荒原,莽莽蒼蒼凄凄涼涼。也因為懂得,才有了伯牙“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的千古絕唱。又比如“念”字的組合,“今”“心”為念,今日今時心內所思所想皆為念。人之所以懷念,是因為常常翻新記憶,念念相續,念念不斷才不忘。若心死了,今日活着也是空寂的。無念是無味,有念卻煎熬,也許這才是人的難處吧。
微博里有個任務,要你去繪製自己的心情起伏圖,用一些表情和短語來描述當天心情的好壞,我常常使用的是“無感”這個表情。也許是生活日益簡單了,也許是感覺日漸遲鈍了,我不知道怎樣是大喜怎樣是大悲。雖然喜悲起落太大會傷了身心,可是冥冥之中我還是希望有什麼事可以觸痛我麻木的神經,讓我感覺我不是行屍走肉。在泛黃的書里徘徊太久,抬眼我看到的世界早已陌生。有時候我會默默垂淚,為一些無法挽回的生離死別,還為一些並不深刻的事情。我說:我越來越懦弱。友說:不,那是你在惋惜世事的無常。離開了堅強的甲胄我開始惶恐無措,露出的柔情鮮嫩的經不起風刀霜劍,想要躲避卻沒有理由,於是只好淡淡微笑着說“無感”。
無意中轉進了一個好友的好友的空間,看到一些心情文字,沒有造作的姿態沒有華麗的辭藻,娓娓道來的小事卻暖心。我想我的審美開始出現變化,又或許是我的水平太低,在網站做管理的日子看了太多的空泛的文字,華美的無魂,激昂的偏激,我越來越喜歡閑話家常的文風,也許是現實中我不喜歡拉家常的緣故。他寫道:“很想去西藏,那是一個聖潔的地方。沒有欺騙,只有善良。人生的幸福也許就是那一刻有了思念,有了嚮往,有了在心裡的祝福。”(還在好友蓮舟浣月的日誌里看到她寫道:“我想去草原。”)因為有了嚮往,才甘願用想象來豐滿心中的美好,而因為這美好,才在每一次想起時會心一笑。是他們到不了嚮往的地方嗎?不是的吧,是情怯。我這樣揣度。從來聖潔的地方都在人的想象里,欺騙人的是自己的眼睛。如若看到的不似心中的美好,是該懷念還是該失望?
等我不再情怯,我也要去西藏,也要去草原,就算帶去滿滿的熱情收穫空空的失望,只為聽一聲狼嗥,跨一跨駿馬,看一眼孤雁,轉一轉法輪,再在佛前叩一個長頭,然後,等你在轉世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