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枯澀的淚水,也沒有遺憾,離去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即將是一場告別。帶着微笑遠離,是最幸福的一種離別。所有的不舍,留給等待的那個人。一天將盡,離別之後,明日我們還會相見嗎?明日,也許是天涯之遙。
————張小嫻
不想告別,卻要說再見,不想說再見,卻要揮手,不想揮手,卻要流下眼淚,不想流下眼淚,卻還是要轉身遠走。高三畢業那天,我躲在沒有人的角落裡,看青春落幕的身影,聽青春散場的聲音。
那剛好是一個逆着光的角落,所以,沒有人可以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是流淚的悲傷,還是默然的凝視,或許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單記得那天教室里出奇的熱鬧,熱鬧得有些寂寞,有些悲涼,明明是一張張笑成花兒的臉,眸子里卻含着酸澀的淚。後來我轉身離去,便不再回頭了,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與一屋子悲喜交加的熱鬧。
而後,一個偶然間聽人說起,只有認真說了再見的人,才會真的再次相見。那一刻,我發了瘋似地沖向那個熟悉卻要即將淡忘的地方,可是偌大的場地,空無一人,只剩下沉重的腳步聲回蕩在寂寥的空氣里;那一刻,時光彷彿也凝固了,呆立在原地的我,笨拙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們走了,帶着微笑幸福地遠離,把所有的不舍留給了等待的我。今日已畢,明日將續,明日的我們,是近在咫尺,還是相隔天涯?曾經很天真地認為,只要情誼還在,天涯海角算什麼,南北相隔又怎樣。可如今才知道,曾經的相知與交心早已無聲無息的敗給了時間和距離。那些流血流淚,痛過笑過的日子早已默然遠去,空餘我守在原地寂寞地回憶。
我迎着風兒回憶,呼嘯而過的風卻打痛了我的臉,吹散了有些淡淡傷痛的的流年,它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告訴了我一個殘忍的事實。它說,韶華已逝,年華走遠,你聽,這就是青春散場的聲音,不要為過去悲傷,不要為昨日流連,張開雙臂,你會有一個更加美好的明天。
我躲在一縷丹桂的芳韻中回憶,桂樹的身後,是否還留有昨日的秘密?若是有,那些秘密是綻放成了明艷的花,還是成了離落的葉子?那些與桂花相關的人和事,是否還會像當年那樣清晰?那些從陌生到熟悉,又回到陌生的身影還會不會再回到原地?
我遊盪在深秋的季節里回憶,西風蕭瑟依舊,秋雨纏綿如初,只是再沒有人對我說“深秋快樂”,我開始有些不習慣了。曾經的一切都化成了秋末冬初的泡影,直到秋風變得愈加凜冽,我才終於相信,那些本不想揮手告別的過去,如今真的殘酷的成為了過去。過去,已經看不見了,青春,已經散場了,回憶,越來越淡了,你我,還會再相見么?
還記得去離開那天,我一遍又一遍的檢查了行李箱,總覺得好像忘帶了什麼,列車將要開動了,我才知道,原來我帶走了一切,卻獨獨落下了記憶。於是,我拾起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帶着它們一同離去。我知道,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散場的青春,還等着我們去收拾殘局。
太陽繞着銀河系,所以太陽知道銀河系的秘密。那麼青春要去了哪裡,哪裡是它的歸宿?它又將在哪裡棲息?散場的青春,淡了的情誼,生命突然變得好蒼白。好怕終有一天我會忘記,那時,我的人生又該如何收場,如何繼續?
風兒吹了,花兒睡了,葉兒醉了,夢兒醒了,心兒碎了,我離開了。沒有苦澀的淚水,沒有多餘的話語,卻知道,那是一場長久的別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海鳥和魚的距離,不是未來與過去的距離,亦不是天涯和海角的距離,只是或許有一天,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何時見過,又何時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