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吵雜的聲音斷斷續續在我耳邊回放,我從睡夢中不情願的醒來。仔細聆聽,想揪出“罪魁禍首”,忽想起是宿舍養的一隻烏龜。心想,平常它都是安靜地躺在只能容納兩隻烏龜的缸里,而今天怎變得“不安分”起來?經不住好奇,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披上,便下床探個究竟。原來,缸被放在暖氣管上,一晚上下來,連人都會覺得燙,更別說它了。出於某種情愫,我把缸提放到地上。許是受到外界干擾,又或是“水深火熱”的感覺慢慢消失,它不一會兒便又安靜了下來。
蹲下身,靜靜的看着它,思緒卻早已翻騰,好像那種“水深火熱”感轉移到我身上,它不斷地侵襲着我,使我變得難以呼吸,透不過氣來。一種無力感染遍全身,或許它來自於無法掙脫捆綁着它,束縛着它的缸;又或許來自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因為我無法把它拯救出來,儘管我知道它一定是嚮往自由的。有人說,站在大海面前便會感覺自己的渺小,而現在,沒有大海,我卻已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思緒漸漸飄逸,它牽引着我觸動那褪色的年華,儘管內心是那麼的不情願。
猶記得那年,我在上初中。因學校離家有些遠,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農村不比城市,能坐公交或由父母接送上下學。而對於這一切,我已經很滿足,因為我知道,許多孩子都讀不起書。而我的滿足,或許又因為虎子。虎子是我家養的一條狗,更是我的好朋友。它的名字是我取的,當初只是因為覺得它的神態很是威武,便讓我想到了虎。它的名,或許不是那麼優美而脫俗,但也不希望它的名字沾上世俗的味道,許多別人家的狗名是招財或旺財之類的。。。
我上初中時,它依然陪伴了我差不多十年。可想而知,我們的感情會有多麼的深厚。每次上學,它都會送我,直到我說讓它回家,它便也聽話的停住腳步,目送我遠去。偶爾,它也不聽你話,繼續跟隨,這時,我便故意裝作生氣的吼了它一下,它便也乖乖地返回了。而每次放學回家,我還沒到家門口,它許是聽見我自行車的聲音,便興沖沖的“奪門而出”,那氣勢,好像是恨不得要把我撲倒。每到那時候,衣服上全是腳印,像是它的“戰利品”在跟我炫耀似的。可是有一天後,它的“戰利品”彷彿被誰偷走了,從此,我再也無法感受那份”炫耀“以及那抹目送我的深情。那一天,幾乎跟平常一樣的放學回家,卻也跟平常不一樣的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問我爸,他說可能出去玩了吧,我相信了。直到晚上吃飯時,忽見灶台上什麼東西被麻布蓋着,隱約中冒着黑煙。我警覺了起來,立馬揭開麻布,是熏黑了的肉。心中帶有某些篤定,可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問爸。爸見我這樣,知道瞞不住,便實話實說了,是的,爸把虎子活生生地,不留情面地殺害了,理由只是因為虎子老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把爸罵了一通后,飯也顧不上吃,跑進房裡,發泄般地關上門,撲在床上痛哭起來。那天晚上,我夢見了虎子,它還是老樣子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面前。。。
世間萬物皆有情,在那褪色的年華里,我恨自己的渺小,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可恨又能怎樣,它始終不能改變什麼。誠如現在,我不能把它從缸里解救出來,一來我不是它的主人,二來在這寒冷的西北,即使把它放生,它同樣會禁不住”水深火熱“的襲擊憂鬱而死,而我又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局。
一陣寒顫,我從思緒中飄回。重新回到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納蘭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