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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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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 落

  說是角落,其實也不能稱之為角落,因為我指的是每天都要路過的標誌着高速發展的城市現代化的立交橋附近。但要和整個偌大的城市相比,稱之為角落也不算很錯的。

  城市的立交橋,在行人們的頭頂交叉縱橫,規模宏大,氣勢磅礴,為緩解交通的擁堵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在我的眼中,除了這些功用性的作用之外,還有一種用途就是——無家可歸的人們的棲息地。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大部分則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農民工,簡稱民工。民工們抱着來城市淘金的夢想,為了省下住宿的費用,不講究環境,不講究方便與否,寧願把這裡作為棲息地。他們的生存方式,點綴着社會的多元化,展示着貧窮者的無奈。

  寒冷的冬天,這些民工三三兩兩的湊在橋下背風的地方,鋪在地上一張破席片或者撿幾張舊報紙,然後再把從家裡帶的褥子鋪上,蓋上被子一躺,就成了自己的安身之處。如果一條被子不夠遮擋風寒,大都是再把自己的棉大衣加蓋在上面。至於衛生情況,也沒什麼可以講究的,夜裡方便不用說肯定就是在臨近的地面了,這樣的條件能維持下去就已經很知足了。

  冬天的早晨來得有些遲,人們趕公交車的時候,他們還不一定起來呢。起來之後,也許就在臨近,聚成一堆兒,抄着手站立着或來回走動着,還一面閑聊着,又干又皴的臉上,兩隻眼睛里透出期盼的目光,期盼着各種各樣的僱主的到來。能被臨時的或時間長些的僱主雇傭,他們就可以取得所希望的收穫了。有時沒有僱主的雇傭,一天的光景也就白白的浪費了。到了晚上,當然還是要回到這裡——他們的棲息之地。

  到了夏天,天氣炎熱,他們則會散開在大橋附近的馬路旁邊的花園裡,躺在地面上,或者為遊人準備的椅子上,用件破衣服當枕頭,隨便一躺,就可以進入夢鄉,有的還是鼾聲如雷;他們本身是貧困者,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怕招賊來偷,倒是真的很放心,顯得無比的逍遙自在;他們因為長期沒好好的清洗過身上的污垢,會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使晚間散布的人們路過時一定會躲開老遠;碰上雨天,他們則又會蜷縮到大橋下面了,雖然高溫難耐,但也只有勉力忍受了;每年的雨季都要下幾場暴雨的,雨水會漫過橋下的地面,有的地方還會蓄存很多積水。暴雨之夜他們究竟怎樣度過的,我雖然沒看見過,但可以想象他們會怎樣的不安和難眠,因為那是連個蜷縮的地方都不會有的啊!

  對於棲息在這裡的民工們來說,春秋季節和無雨的天氣,才是他們所希望保持的。

  立交橋下生存的民工們,他們五冬六夏,常年累月的居住在這裡。即使白天,也會看到存放在大橋下的一堆兒一堆兒的破爛的行李。因為已成了一種常態,人們倒是熟視無睹了。

  就是這樣的一個立交橋下,我幾乎是每天都要路過的。每天都會看到不同姿態的民工們。這裡常年應該最少不少於三百名民工在此棲息。因為眾多民工棲息在此,在附近路口自然就形成了一個以大橋為中心分佈在東西兩個路口的勞務市場。

  來這裡僱工的人大都開着小汽車,很多僱主在這裡僱工是連車都不願意下的。只放下車窗招呼一聲,就立刻會圍上一大群。經過談價還價,讓民工們到哪裡去就行了;有的是讓民工打的跟在車後面,下車由僱主付費。有時僱主用人少,民工還為爭搶機會發生糾紛,甚至會大打出手,結果當然是強者勝出。碰到發生這樣的糾紛,有的僱主會下車勸解一下,有的僱主則會嗤之以鼻,誰也不用。有一次我正好碰上幾個民工為搶生意打架,僱主開車揚長而去,是我向前反覆勸解才告平息。

  這個現象好像自發形成,已經多年,沒人負責管理。前年春天,有一位退休老人看到此現象,就自作主張把大橋下面的空餘地方用簡易房板圍住,自費建了一個農民工之家,無償讓民工居住。可好景不長,因為沒有得到有關部門的許可,又不符合開旅館的條件,只存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被取締了。於是,在這裡棲息的民工還是照樣的以這個方式生存着。也很慶幸,還沒人把民工從大橋下驅趕出去。

  這樣的角落,我相信在這個城市裡還有很多。在這樣的角落裡生存的人們,都是最普通的勞動者,也是享受社會待遇最低的人群。他們與現代化的物質生活無緣,卻為城市的現代化建設做出了貢獻。

  如果有關部門能對這個群體稍微瞥一眼,多少關注一下,我想他們的生活和生存狀態將會有巨大的改觀。

  2012年8月2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