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德州市保險公司衚衕向北,便是幸福苑了。當每年春風拂煦的時候,這裡就萌發著迷人的花事,讓人享受幸福苑的春色。
幸福苑裡的報春花是紅葉李。清明剛過,紅葉李就急不可耐的冒出了嫩芽,當紅葉李的嫩芽懵懵懂懂還沒看清春天的景色的時候,便密密麻麻生出了一樹的花蕾。仲春的風帶着一片片暖意,扶搖着紅葉李密密的枝條。她醒了,猛然間就迸發出一朵朵細小的、淡淡粉紅的花,彷彿漫長的冬夜孕育的就是這花開的一剎那,幸福苑裡的春色就布滿了紅葉李的枝頭,“佔盡東風第一枝”啊!梧桐樹上成群的灰喜鵲高興地圍着花樹“嘎嘎”叫個不停、飛個不停。可是,紅葉李,我不喜歡你:你細小的花瓣、暗淡的花色、暗紫色的葉子渾然一體,能代表着春天的爛漫嗎?
就在我黯然的在紅葉李樹旁走開,暗自傷心的時候,暮然間海棠樹也發芽了。就在一夜間,海棠樹上的葉子長出來了,一出生就是濃濃的綠色,在綠葉間一簇簇花苞也誕生了。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海棠花苞白裡透紅的秀色:你肯定不是粉面桃腮的紅讓崔護着迷、也絕不是玫瑰月季的紅充當情人的花使、更不是朝霞夕輝的景色給人無限的遐思。那麼,你的紅就是海棠花的紅,朦朧地染在潔白的花苞的脊背上,你紅得坦坦蕩蕩、白得純純潔潔。當你開放的時候,白石大師用他獨特的礦物紅,把春色輕輕的渲染在潔白的花瓣的邊緣,而後散發開來,讓人貪戀:再紅一點吧?不,再白一點吧!不,還是這樣最好。而你的風采也絕不僅僅是花兒獨自開,而是一叢叢開在綠葉間,一串串壓彎枝條,燦燦爛爛的開滿一樹,越開越白最後紅色隱退了,只留下一樹清白,多像高尚的君子啊。可是,海棠,我也不喜歡你:你縱然開得轟轟烈烈但不芬芳,功高德勛可略顯張揚,《春秋》就以你的不完美比喻賢人。
在幸福苑的中心是一高大的梧桐樹,魁梧的樹榦撐起一把大大的傘,佔據了半個花苑。灰喜鵲在樹上搭了窩,每天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三四十隻灰喜鵲就“收工”回家了。有的在花間戲耍,有的在“天池”里洗澡。在灰喜鵲欣賞完一苑的花事的時候,就近孟春時節了。梧桐樹的枝頭一串串圓圓的花苞,才不緊不慢地綻放出藕荷色的花朵。梧桐樹的花型是一串倒垂的“鍾”,淡淡的藕荷色的鐘體,潔白的花口,大方素雅,在春風裡飄蕩着。頓時,滿苑瀰漫著濃濃的花香。你沒有白玉蘭的嬌艷、也沒有木棉花的熱烈。可是,你的的確確的是我們北方為數不多的大型的花朵,花開得從從容容,初看素雅,久賞高貴,渾身散發著王者之氣。可是,梧桐樹,我也不喜歡你。你作為一種樹木,質地鬆軟,高大魁梧卻不可以做棟樑。
我的窗外是一排楨樹。就在滿院的花都爭相開放的時候,楨樹也長出一蓬蓬捲曲絨球樣地花序。其實,在世人眼裡楨樹開的根本不是花,當一簇簇絨球慢慢的伸展發育了幾日,就變成一顆顆綠色的小疙瘩。又過了幾日,這些綠色的小疙瘩裂開后,裡邊包的儘是黃綠色的花粉,緊接着就萎靡了,落在地上成一片片“僵蠶”,這也算是花嗎?是!雖然她沒有漂亮的花型,沒有可炫耀的顏色,就以一貫的綠色,就宣告了春天的到來、完成了生命的再造,你和誰也不遜色。我佩服你,楨樹:你不以普通而自鄙,不以醜陋而喪失生的信心,在不張揚的信條里你的生命照樣是那樣蓬勃。在那些花在自賞的時候,你長成了大樹,長成了棟樑。
雖然如此,幸福苑裡的春色依然美奐美輪。可是,讀者看后一定說:這在德州到處都是啊!我說:是的,讀者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