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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顏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壹】

  轉動着筆桿遲遲不敢輕率下筆,猶豫着不知該從何說起。眼見舊人故事艷幟高張,無論是滾滾紅塵的婉轉風流還是走馬章台時的涼薄邂逅無不以一種戲劇性的姿態高高吊起人性原本八卦的胃口。可是這一次,我們不談別人,且說說自己。

  又是一片昏默的暮色蒙住還未失明人的眼。一手撐着深不可測的夜,一手寫下無可訴說的話,寫手們都在黑暗裡寫字,是習慣還是喜歡?或者是人云亦云。好在不置可否的是夜間確實更能帶來“靈感”。第一次聽到長發飄逸的畫家高深莫測的說出“靈感”二字的時候,兀自覺得是神聖的不可親近的東西,後來遇見的一些藝術家們頻頻談到“靈感”,估計是一種創作人特有的靈氣。七八歲的時候因此暗自傷感的幾天,恐怕沒有那樣難得的品質。

  三年級第一次接觸寫作,稚拙的孩子大部分的好奇心在新發的作文本而並非老師的命題上。撫着嶄新的紙張,一時間不知如何下手,這種感覺自行文多年之後仍常常出現,生怕自己含糊不清的語句上不了檯面辜負了面前的悉心聽書的朋友。像一個羞怯而虛榮的孩子,既渴望展現又恐懼差錯,一面害怕讓期待的人失望,一面緊張讓刻薄的人數落。歸根究底源於自卑,很多幼時經歷起伏的少年都曾自輕自貶。自卑就是拿一面破裂的鏡子照出自己臉上傷痕,低着頭避世避俗的走在自我思維的小巷裡,別人看不清你的臉就自行猜測,“一定很醜吧。”這是大眾一貫的興緻,揣測,臆想,當監聽不到任何信息的時候,就會自行捏造。終於有一天你一低頭看見湖面上自己的影像:丰神俊朗清雅卓絕,原來人生就是一場誤會持續了一輩子。

  我在自卑里窒息了三年,三年,又三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喘氣的機會,一抬頭,便豁然清晰了眼前心上。

  【貳】

  “那些被允許任性的年代,叫做青春。”

  一直有感於意如姐的這句話,她是我鍾情的作者,詞淡意深,不知不覺柔軟了人心。少年時候被老師表揚幾次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批判諷刺,好像整個世界都入不了眼。灰敗啊,沉默啊,頹廢啊,這些詞往往和青春暗自勾結。因尚未懂得如何認真的活着,總覺得連生命都是身外之物,好像這個世界說不要就不要了。兒時的年幼無知偏愛一些非主流,灰色調,陰鬱恐怖的情調。過年前偶爾偷閑心血來潮整理整理先前寫下的文字,看着看着於是忍俊不禁,來看這一段:“黑暗和絕望,像黑洞一樣吸引着一切靠近它的天體之物,傷痛,衾卷而來。前一秒鐘還是萬里無雲的美好,后一秒鐘便是電閃雷鳴的絕決,留言接踵而至,帶着單薄卻又反覆出現的銳利,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的刺進髮膚;晃若一隻昆蟲溜進了傷口,逐漸侵入心臟,帶着它骯髒的毒液,終於佔領大腦的神經系統,我們不敢晃動,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可能讓它齒間發癢,咬下去,疼痛措不及防,血液中混合著簡單的齷齪,隱隱耳邊縈繞着那隻昆蟲猥褻的笑聲。在那一瞬間,痛不欲生卻是啞口無言,你失聲痛哭,卻只是自取其辱罷了,所有人都在竊笑你的可悲可笑,恍若剎那間,你被一雙無情的大手推向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人看見了別人給你刺下的難看的紋身,你本想告訴他們那只是光折射的一種假象,然而他們不相信,因為被留言蒙蔽的人,不懂得知識。他們只是愚昧而無知的相信想要傷害你的人,隨波逐流,在好奇和八卦的誘導下,他們失去了自我的基本判斷力,盲從,成了他們的重要路標指示。”我特意拿出來這一段來看,因為這一段印象異常清晰。老師曾經拿過這一段做反面典型,“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而是你們這一代的問題。”他說得誠懇略有些痛心疾首。不是誇張,這或許真的是一代人的問題。在物質生活豐富的不需要少年人來惦記的今天,我們有足夠精力關心內心特立獨行的小憂傷而不至於寂寞的死掉;陰晦的筆調鋪陳排比那麼多想要強調自己莫大的哀傷,其實無意間泄露了自我內心的空虛。生活太過於優越,精神太過於懶散,除了離經叛道故作深沉,還有什麼能做我們急着長大的催熟劑。少年人因為還沒到生命只剩下來不及的年齡,總是一邊泫然欲泣地自戀自哀,一邊昂首闊步的自負自欺。像父親說的,如果是毛主席時代,把這些孩子全部下放勞改,飯都吃不飽了,看看誰還有閑情顧得起矯情。這話說的有些過激,卻也有幾分道理。老一輩的人看下一代的孩子一代比一代不順眼;一部叫做《甲方乙方》的老電影一直讓我印象深刻,葛優扮演的老闆的爹得了富貴病,吃不下睡不着,於是去農村調養,幾周下來,吃嘛嘛香,村子里的人這麼說:“趕快把你爹領走吧,這些天村子里好幾戶人家都被你爹偷了雞,一到晚上他的那個眼睛就泛綠光嘞!”我第一次看的時候是五歲,五年五年之後仍舊念念不忘,這是一部難得的好電影。

  【叄】

  前一陣子忙着考試,不得已擱下了手裡的筆。好不容易考完后覺得對不住它,心急着寫上些東西,開了幾篇的頭但都沒有結尾。或是寫到中間突然不知從何入手,或是寫到快結尾突然覺得不滿,或是寫着寫着發現越寫越長怕收不住腳耽誤了功課,幾下里因緣交錯,便蹉跎了,一直沒有成形的東西拿得出手。

  我有時候也抱怨,文字這孩子真是個不聽話的小東西,靈感這東西奇怪得很,你巴巴的等着他他趾高氣揚就是不出來,卻總在人們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驟然遁形,有時候想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和文字結下樑子了,這輩子要來償還,不是我駕馭它,是它驅使我。而我就是那《武林外傳》里追着郭芙蓉跑的屁顛屁顛的呂秀才,人家打了左臉主動伸過去又臉,淺得令人髮指,卻也甘之若飴。

  考試將近的時候什麼事情都不敢做,於是很多事兒都順理成章的攢到了假期,預備看幾十本小說,看幾十部電影,計劃還在進行之中,忙碌有時候是件愉快的事情,只要是忙碌的必須是主動地。

  一直不太喜歡G卻鍾愛H,寫手最起碼的職業道德的底線是良知,G的小說里故事情節確實很強,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想要宣揚的是什麼,早戀還是墮胎,或者淪落風塵?他的東西一直都在追捧和被追捧,炒作和被炒作之中一路飆升,平心而論,G比H聰明,聰明得出賣了職業的良知獲取豐厚的報酬和名利,於是他的文字也只能到此為止,流氣和腐氣愈來愈重,他說“一百年之後文學史上絕對比不開他這三個字。”我同意,這麼鮮明的反面教材還有什麼可以與之一教高下呢?相比較H就不會,他太清醒,清醒的高貴,文字清洌明亮。對於某影視公司有意將G的作品拍成電影一事,H發表了這樣的言論:“別老拿別人的人生缺陷說事兒,畢竟他是為了賺錢採取努力的,也算是年輕人中的楷模。至於影視公司選擇G的作品而不是我的,我也不會覺得很遺憾,我挺高興的。如果我是影視公司,我要主打低齡市場的話,我也會選擇G的作品。”一如既往的風格,不動聲色的切中要害一針見血,忍不住讓人敬嘆。他有時會讓我想起另外一個人,我一直稱呼他“迅哥”,時代都破罐破摔了,為他不肯妥協,轉身成了記錄盛衰的歌者,眾人們拜倒在現世之中,為他清醒着不肯倒下,時光流轉,是以他成了勝者。

  我看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很多年後H還在,還被一代又一代清醒的少年人所敬仰着,G卻不在了,他抱着自己用才華換來的名聲和財富永不瞑目的離開了。

  這或許就是天才和平才的區別,你所指向的,他都視之虛妄,你所說的虛妄,他又緊緊抱住不肯撒手。你手指月,他着意手指,無可奈何。

  【肆】

  過年之前搬了一次家,新家妥帖的無可挑剔。過年時,因這功課耽誤不得,今年我沒打算和母親回家。

  她臨行前幾天,我特地囑咐她記得把所有的壓歲錢捎回來給我。我愛錢的緊,越長大越不想長大,期盼着厚厚的壓歲錢可以將這年齡壓得小小的。小到我永遠十五六歲,但該讀的書都讀完了,該拿的文憑都拿上了,該成就的事業都成就了,該談的戀愛都談了,該嫁的人都嫁了。我總企盼着一邊有着名利雙收的事業,一邊企盼着夢想和現實強強聯手的婚姻,同時,我不想長大,所有人繼續寵我。好吧,我不光貪財,而且貪心,我承認。*^^*

  三年是一個周期,一個周期里一年比一年忙,在哪兒忙不知道,忙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忙完不知道。為此我今年並不能和母親一起回家探望外公,深感愧疚。

  2011是兔年。

  父親的本命年。

  記得關於父親的事兒最清楚的還是母親,她第一個說,第一個操辦。老一輩都比上一代迷信,說本命年是個坎兒,萬事小心為上,平安為上。阿彌陀佛。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迷信,區別只在於程度多少。在災禍的說法沒有降臨在我們所在意的人身上前,我們都不迷信。

  但願,一切安妥,萬事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