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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殘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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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殘生

  (八)

  觀鵝會意

  弟弟和我在村支書家一別已過了個把星期,我每天就像失了魂似的,吃了飯就站在村口沉默寡言地望着村前來來往往拉煤的公路上汽車發獃,期盼着和弟弟早一點見面。

  大概是村支書向父親透露了我們兄弟見面弟弟說送羊的事情,這幾天老人家成天樂呵呵的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把東下房的雜物騰了出來準備着羊圈,用樹枝把院子里的空地圍起來做好了柵欄,去磨坊加工了一口袋黑豆瓣,還去鄰居家背回來好幾背豌豆秧。媽媽也知道了這件事,從櫃底翻出來了一塊紅布,為羊系出了一個個紅繡球,妹妹還給送來了“二踢腳”和鞭炮,看來弟弟如果能給我送來羊,就是給這個貧困的家庭送來了希望。

  又到了星期一,大清早就聽到村支書在大門外大聲喊着:“大平在家沒?”我有一種預感弟弟今天要來了,急忙跳下炕興奮地答應着衝到院子,他氣喘吁吁地站在大門口說:“你弟弟剛才來電話了,說今天上山給你送羊來着。”又對着站在我身後面的父母親說:“老哥,你們今天可要招待好人家,大隊我還有事情,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哈、哈、哈地笑着走了。父親急忙追出大門喊着:“二弟,中午你可得過來喝酒呀?”遠處飄來了“知道了。”村支書那洪亮的回答。

  這個電話把家裡的平靜一下子打亂了,就像廟裡長草慌了神。媽媽說:“大平,我去叫你妹妹來家裡幫助做飯,老頭子你殺幾隻雞。”風風火火撂下話就沒影了。父親和我在院子里抓起了雞,嘰嘰嘎嘎的雞群就像炸了營,大公雞這個時候也不管它的母雞們了,自己着急逃命飛到了房上。全家人忙亂的就像上驕的大姑娘扎耳朵眼,但是心情比小孩子過年都高興。我幫父親捉了幾隻雞,父親說:“你還是村口瞭客人去吧。”我心裡美滋滋地跑出了院子。

  這個一家燉肉全村飄香的小山村,馬上就傳開了我弟弟今天來送羊的消息。我走在往日三步一階的石階道上,遇到擔水的還是閑逛的鄉親們,問我的是同一句話:“大平,聽說今個兒你弟弟給你送羊來着。”“是的,謝謝。”我哼着小曲走到了村邊。

  站在村口小學校的圍牆下,太陽漸漸地露出了害羞的紅笑臉,用它暖乎乎的手撫摸着我的全身,往日圍牆上歪歪扭扭的標語字也感覺漂亮了許多。鄉親們今天都不去往日晒太陽的老地方了,三三兩兩聚在了我的周圍,有系綠頭巾的大嬸,有系紅頭巾的年輕媳婦,有系粉頭巾的小姑娘,還有拄着拐杖不停地咳嗽着的老大爺,當然少不了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小頑童,大家聚在一起就像在戲院子里等待着開演。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個說:“大平這娃總算是熬出了頭。”那個說:“聽說他生母家都是吃公家飯的,很有錢。”還有的說:“有錢還得願意幫助人。”“就是。”後來回到羊的話題,“這優良品種的羊和咱們養的山羊有什麼不一樣?”“誰知道,大概是個栽子大吧。”你一言我一語嘴裡呵着白氣拉呱着。大家都有一個統一的動作,那就是把兩個袖筒插在一起取暖。

  日上三竿,村前的公路上來來往往不停地行駛着拉煤汽車。我正在焦慮地琢磨着弟弟送羊來的是什麼車,看到從公路上下來一輛加長130貨車,向村子方向駛來。車越來越近了,我看到弟弟在駕駛室里向我微笑着,我急忙下了山坡迎接向汽車,鄉親們簇擁在我身後。汽車剛剛停下來弟弟就迫不及待地跳出駕駛室,興高采烈地快步走到我面前,摟着我的肩膀走到汽車前,他解開了車上的苫布,我看到一公三母四隻體形高大雪白的小尾寒羊,還有不少舊傢俱。這時從車上下來了一個陌生人,弟弟介紹說:“這位是畜牧局的李技術員。”我趕忙握住了他的手,激動的不知道問候什麼話了,就是個對着客人傻笑。突然,感覺到身後的衣服有人悄悄地揪,我一看是拿着紅繡球的母親和憨厚老實的大大,我把父母親推到弟弟面前介紹說:“富平,這就是我的父母親。”弟弟急忙握住父親的手說:“叔、嬸您們好,我給我哥還拉來了我換下來的舊傢俱,你們不會嫌棄吧。”我母親搶着說:“不嫌棄的,回去代我們向你父母親問好。”“謝謝、謝謝。”妹夫是個急性子,他已經跳上了車,在羊脖子上繫上了紅繡球,還給大公羊掛上了銅鈴鐺,妹妹把手提袋裡的“二踢腳”和鞭炮散發給了看熱鬧的小夥子們。剎那間“叮、當”,火爆脾氣急性子的“二踢腳”竄上了天空,就像急着給村裡的鄉親們報信,“噼噼啪啪”的小鞭炮們在地上翻滾地跳着街舞,整個小山村沸騰了起來,今個兒的火藥味是這麼的好聞,心花怒發的我都暈乎乎的了。

  父親牽着威風凜凜戴着銅鈴鐺的大公羊走在前面,三隻白母羊跟在後面,熱情的鄉親們幫助抬着傢俱,村裡的鄉親們都擠在並不寬的石街上看熱鬧,人群一直跟入了家門,父親把羊趕入了柵欄,趕忙向看羊的鄉親們散發著香煙。

  未完待續



我的殘生(八) 標籤:我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