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下雨天,潮濕的心情讓我很安靜,我捧着書走在熟悉的路,不環顧四周,不在意任何擦肩而過的人,莫名的憂傷就像青藤一樣糾纏不清,我有多久沒那麼停留。
我還是習慣地仰起臉,無論晴天雨天,雨點滴落,我看見它的不舍,重重地砸在我的眼瞼,打破了沉默。我不去擦拭它,不捨得讓它掉落,又不是我的眼淚,旁人見不得。緩緩得順着我的容顏,滑過嘴角品嘗一味的苦澀,忍不住嘆息時光的刻薄。我想起了僅屬於我們的故事,想起了那一年青澀正濃,想起了開放纏繞在涼亭的紫藤,但是我不打算回憶,因為回憶沒有盡頭……
紫色,曾是我很喜歡的顏色,它代表着憂鬱,像一首悲傷的曲子,而它又是熱情、寧靜的代名詞,端莊且幽雅。可漸漸的我不愛它了,它並非是純正的顏色,而是紅和藍極端的混合體!我不愛它,是因為有人愛它,愛它的人我不夠愛,愛它的人不愛我。
一夢三五遍,一晃兩三年,又到了紫藤花爛漫的季節。夜風下,會不會還有個人仰望它,伸開雙臂,細聞它的芬芳,我在一旁欣賞,側臉的摸樣,唯美得只能想象。可那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留在我腦海里的是一片蕭瑟與荒蕪,枯藤的嗚咽,彷彿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相遇到分離的懺訴。我已經不愛她了,從很早很早的時候起,有一天我不再覺得我的世界里似乎少了些什麼的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愛她了,終於我的心僅屬於了我自己。我沒有任何執著的懷念,因為我已不需要依靠回憶來記住什麼了,放不下的從來都不是那一段感情,而是回不去的刻骨銘心的經歷,還有那些拾不起的歲月青蔥,我只顧往前走,隨行的也從不會逗留。
天微亮,我在窗前嘆息:夢裡花開花落,人生幾何?我寧願不記得年月,縱然時間可以不記得我,我也可以對過去無從考究只當作空夢一場。我想沉睡到千年之後,想醒來已是另一個朝代,不同的時空里,我該做怎樣的感慨?千年之後又該會有怎樣的世道,是不是早已經沒有人再記得我,就像我也不再認識任何人一樣,也不會自問“今夕是何年?”我茫然輾轉,不管有沒有人注意我,我只知道這裡沒有我要注意的人,那天空會不會也已變換了摸樣,不同且陌生?
我寧願生存在一個未知的世界里,穿梭在陌生的人群里,不去張望,不去回眸,他們與我無關,我也與他們無關。孤單的時候,我會一個人去博物館,重溫一千年前的情景,不需要導遊,不需要任何解說,當我看到熟悉的名字時,我會熱淚盈眶;當我看到一個殘缺的墓碑時,我會黯然神傷。我會用一生去尋找一片土壤,那個一千年前叫做蘇北的地方。儘管它已滿目瘡痍,甚至面目全非,已然沒有了任何可以追尋的痕迹,我還是會撲倒它的懷裡,並且用那時的文字刻錄生平,在多少年後長眠於此……
我知道我不會看到我的文字,在一千年後,在那個時間流傳下來的筆跡里,早已將之滌盪。本沒有任何光採的東西,終究會被歷史的黃沙掩埋,蒼白得如同我的心靈漠北,那裡只存在着似血的殘陽和數不盡的蒼涼。遙遠的歌聲從另一個時代里連綿悠長,蜿蜒的路,誰還在沉思與觀望。
我看見萬千的雨線從天頂垂來,彷彿穿透過另一個世界,注視着我的眼睛,深邃得看不到盡頭!紫荊花已開滿枝頭,紫色的一串,在微風裡搖晃,似乎要牽引我的視線,我目不轉睛的走了過去,這世間已沒有什麼值得為我盛開,我是如此的卑微!我忽然想起一首詩來:青春是什麼?一場夢。愛情是什麼?那場夢的內容。我仰望天空,卻不敢仰望夢的內容。
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歇,而我卻要繼續前行,為了我執著的夢,為了擁有夢的內容……
文/墨香
寫於2012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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