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荷
一梅
秋風把天地都改換了顏色,來不及收藏的綠都老了,老得匍匐在村野周圍。
芸撐着一把紫色的傘,在陰雨霏霏的曠野無目的的行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離那片繁華那片喧囂,就這樣找個借口出門了:出門轉轉。在朋友驚異的表情還沒有釋放疑問時,她就走了,請朋友幫忙請假。她想,如果頭兒不準假,她也無所謂了。工作和生活有時候把自己束縛得太緊,心太累,她得走出去喘口氣,得找找自己的真實。
去哪裡?無數遍問自己,想去哪裡?
芸記得那個電話,一個長達兩小時的電話,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芸的胃一直倒騰,一直有酸的鹹的苦的辣的滋味,一串串從胃底冒泡似的,往喉頭處衝擊。
“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你一直把他想象得那麼美好,你一直為他痴痴迷迷。可男人是健忘的,他是感情的白痴,你值得嗎?”是不值得,是早就該放手了。芸抬頭看看天,雲壓的很低,雨絲迷茫一片,斜飛。
她想着自己曾經給他的問候:
“時已至深秋,天一日比一日涼,有寒意時,別忘了加衣。
特別的想念你,你有感覺嗎?
怕就怕我的心你一直不懂,怕就怕你把我當做一個過客。
其實,你的生活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我們曾經有過什麼而改變,所以,你覺得記住我和忘記我哪一個值得?
我在一個角落,放飛了一個夢,藍色的,紫色的,都有你的身影。
更希望你能過得開心,過得幸福。
我用自己的方式記憶一切美好!”
女人用情之深,受到的傷害不一樣深嗎?再深情的話語都沒有得到過回應,芸說了不計較,是對他說的,可心裡有傷口,在夜深人靜時,痛,撕心裂肺的痛。
這是那條通往青春邀約的路嗎?
收了傘,芸讓自己從頭到腳浸潤寒涼。晚秋,有離人的淚,在雲層里,無怪乎老天要這樣揮灑。這是一片荷塘,夏日裡來過,曾經驚喜不已的荷塘。芸暗暗吃驚自己怎麼就走到這裡來了。
夏日來過!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景象。
支離破碎的荷葉蜷縮成一摟一掊,枯竭的徑已扭曲,在秋風中搖搖欲墜。邊角尚有一兩支殘荷,蒼老的綠,卻布滿銹斑。孤伶伶的,四處張望,沒有同伴的生命呼應,在風雨中,顫抖。
曾經的一池碧波,早已被人放干,等待挖藕的農人將那些埋在淤泥下的荷塘的最後生機淘盡。
荷葉田田,魚戲其間,哪裡還有影蹤?那清麗高雅的荷花呢?難道都埋葬於那些淤泥嗎?
芸佇立在殘荷邊,無聲哭泣!一任那斜雨凄風涼透身軀。
是的,自己的愛情,不就是這一池殘荷嗎?那些牽手漫遊的歲月,那些月下朦膿痴迷的凝視,就是開在青春浪漫漣漪上的清幽之荷。一頁一頁的信簽,朝朝暮暮的思念,就是那茂密豐厚的田田荷葉,把生命的夏季裝飾得富麗輝煌,香飄雲外!
什麼時候,起了秋風?什麼時候,他的生命里有了另一個女人的芳蹤?芸在流浪的腳步里,忘記了大千世界里還有更多的誘惑,他本凡人,他們之間還有世俗的鴻溝。
做過努力吧?芸一直認為,他不會忘記激情澎湃的誓言。但是,她卻忘記了,男人是善變的。男人用性,女人用情,最終的結局就是女人的悲劇!
一地殘荷!
芸抹去滿面的雨滴或是淚珠,撐開紫色的傘,遮住陰沉沉的天幕,遮住風雨。轉身,儘管腿腳有些麻木,但她知道,她該回到自己的生活之中,該有自己的季節。殘荷滿地,在淤泥下還有肥厚的蓮藕,將青春的痴情寫成一段埋於地下的記憶。
晚秋之後,芸想,自己是行者,行走在自己的路上,也許在冬季,自己就蛻變成了一隻特別的蝶,與雪花一起飛舞。
給朋友一個電話,讓他告訴頭兒,自己馬上回來,不會耽誤工作,一定!
殘荷在遠方的季節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