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別說,這還真有點大呢。剛剛騎着自行車經過的郵遞員可怎麼辦呢?他可沒帶雨具啊……
好久不見這麼大的雨了,得有一年了吧。心中有些特別的感受,是懷念嗎?誰知道呢!
門前有道小溝,自小就有了。看樣子是貫穿整個村子的,每家每戶都會有這樣一道小溝。但它總是乾巴巴的,很少會有這樣的雨天把它注滿,想是有現在這樣的境遇,它會很開心的。
門前的小溝有好些年月了,反正我是不知它的歲數,和邊上的老房子是一樣的,我都不清楚它們是哪一年開始就站在這裡了。
不過年代久遠是肯定的了,看那斑駁的牆皮,零落出些奇形怪狀的圖案來,小時候就光以此為樂了。現在就更是不堪了,牆皮下邊的土也開始被雨水衝下來了,那是黃金泥,是我們本地較多的一種泥,保水性強,粘性好,種地派不上用場,造房子倒是個好材料,又有個這樣吉利的好名字,所以老一輩的房子都是用它夯起來的。這幾年來,想也是年久失修,這些老房子紛紛開始倒塌,不過幸在沒有傷到過人,倒是空出一大塊地來。爺爺是個愛花花草草的人,有這樣一塊“寶地”,他怎麼可能任其荒蕪呢?他愣是一擔一擔地挑來沃土,鋪了上去。從無到有,從雜草到百花爭艷,爺爺樂在其中,到現在,爺爺去世好些年月,也是四季花香滿園,羨煞路人那!如今是夏天,這園中的牡丹開得格外嬌艷,在雨中搖曳也顯得尤為曼妙。
下起雨,這惱人的燥熱也退去幾分氣焰,蚊子自然也是消停了許多。不知是被雨聲嚇得不敢出遊,還是被雨點拍得一頭霧水啊!最舒服的自然就是我們啦,沒有蚊子的嗡嗡作響,這雨聲也是變得尤為動人。雨點敲擊瓦片的聲音,許多人應該沒有聽過了吧。只見過詩人的筆下的雨是萬萬體會不到下雨的美好的。不過你要是生活在鄉下,長在老村子里,那就好辦多了。但也並不是所有鄉下人都聽過用雨點瓦片的聲音的,畢竟這樣的聲響就如曇花一現,很難為人所見,雨小了便幾乎沒有聲音,雨大了又沒有那份韻味,只有大小合適的雨點剛剛從天而降時的片刻音樂才會出現,但只一剎那就又淹沒在其他聲響之中了。
事實上,我還是相信雨會更加留戀鄉村的。你看,村子里有那麼多的軟綿綿的草地,有那麼多的花花草草。周邊還有那麼多的作物,稻子啊,豆子啊,小白菜,綠瓜地,毛茸茸的竹林,還有許許多多像鑽石一樣閃爍着的小池塘。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雨兒也不例外,它總是試着將它們打濕,一下子,雨點就好像有了顏色,落在稻子上變成金黃,落在豆子上變得嫩綠,落在小白菜上變得青翠,落在瓜地里變得豐腴,落在竹林上變得朦朧、柔軟,落在小池塘里,泛起白霧,“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正如賦中所言,淡然自適,悠悠自在。人自然地變得無所欲,無所求。只願化生虛無,暢飲於南山之下,聽風觀月於雛菊之緣。妙哉,妙哉!
要說爺爺這“百花園”中,什麼最能留住這雨兒?想必該是那株芭蕉了。只有那 “鶴立雞群”的芭蕉才有這樣的魅力。“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聲”,白居易定是享有過這樣的經歷,是喜是悲暫且不議,只講這借芭蕉知雨臨的意境便叫人陶醉其間,良久方能自拔。
還記得小時候我是很喜歡聽這雨打芭蕉的聲音的。每回聽到都彷彿會有一股甜甜的滋味滑過我的舌尖,爺爺會給我摘芭蕉吃,每回我都很是享受。長大些,我還是喜歡聽雨打芭蕉的聲音,甜甜的,很美好。只是,再也聽不到了。放假了,我從學校回來,務實的媽媽告訴我,她用了整整幾個下午的時間將那地方變成了農田,還撒上了玉米籽,如今已經長出玉米來了,整整齊齊,亭亭玉立的也挺好看,看着媽媽有些驕傲的神情,我便再沒說什麼。
雨兒,你還會再來嗎?沒有了芭蕉,你何處落腳呢?泥地也披上了乾淨利落的水泥皮,落下來會痛嗎?黃金泥的牆如今也不在了,都換成了硬邦邦的磚塊,撞到應該不好受吧?與你合奏雨之歌的瓦片,應該都變成碎片了吧,只剩平頂和瀝青了,不過那郵遞員的自行車還是不曾變過,依舊破爛不堪的,那麼,你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