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兩天,我就滿周歲。父親用他義無反顧的行動,換來了一張烈士證書。媽媽和我,還有兩個姐姐,成了孤兒寡母。兩年後,母親到江西走親戚,就嫁到了江西。從此,我和兩個姐姐就成了真正的孤兒。
其實,我還有一個姐姐。她是我父親當鄉幹部時,在鄉政府門口撿的。父親犧牲后,政府就作主把她送走了。我和兩個姐姐交給外婆所在的生產隊,國家每個人每個月給撫恤金四元錢,生產隊負責糧食。
於是,生產隊許多人有意見,說我們吃冤枉。記得我稍微懂事的時候,跟着外公到生產隊分糧食,有人指着我說:吃冤枉的又來了。在今天,我是理解這種說法的,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這個生產隊的人,卻要在他們很緊張的口糧中分一把,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都感謝這個生產隊人的善良。但是,那時候,我卻好難過、好難受,有好幾次,我的大姐知道后,都跑到父親的墳頭痛哭。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六歲學會的栽禾,十二歲學會了犁田。在生產隊努力表現自己,不怕吃苦,不怕挨罵。開批鬥會的時候,我會跑到主席台上發言,雖然我並不知道我說了些什麼,但是,我的行動,得到了大隊書記,公社書記的表揚。我當上了生產隊少年隊隊長,我帶着一幫小夥伴栽禾、種油菜、守護集體的桃樹------晚上,把大家組織起來,到我們家讀書,早晨吹號,督促大家排着隊,舉着毛主席像上學。
從此以後,人們再也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吃冤枉的來了。
我第一次高中畢業的時候,好像是十四歲。那時候,根本就沒有讀什麼書,我們半工半讀。上午讀書,下就到工地上挑土,我的母校,就是我們那一屆學生,用肩膀挑出地基建起來的。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裡有幾十座墳墓。是我組織十多個男同學,主動請纓,承擔了清理墳墓的任務,那些森森的白骨,都是我們用手撿起來,放進筐里,然後挑到很遠的山上重新掩埋。這樣的學習過程,自然與大學無關。高中畢業后,連補習的資格都沒有。
我面臨著人生的第一次選擇,怎麼辦?那時候,我的同學基本上都選擇了回家務農。我的舅舅,用一個暑假的艱苦勞動,教育了我。是選擇繼續讀書,還是選擇種田。我至今認為,世間沒有什麼比艱苦的勞動更能夠教育一個人。
我選擇了讀書,重新從初中讀起。那時候,我那些高中同學都取笑我,說我讀書都讀老了。雖然臉上感覺到火辣辣的,不好意思。但是,我們沒有停止腳步。我知道只有更努力的學習,才能夠讓我遠離土地,遠離艱苦的農業命運。我的那些早早離開學校的同學,他們現在的生活,無論從那方面最終沒有趕上我,更不用談超過,
我學習的能量終於得到挖掘,以中考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一中。並且在為高考奮戰的日子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只是命運開了個玩笑,高考過後因為志願的問題,被打入一所並不理想學校。儘管這樣,生活磨鍊了我。我依舊努力着,用不屈服的奮鬥收穫我的擁有。畢業分配本來是省直,卻陰差陽錯,單位在最艱苦的基層。於是,我來了江西,選擇了親情與溫暖。
來銅鼓報到時,我用纖維袋裝了十多本書,一隻舊木箱裝了幾件衣服。我常常對學生說:謝謝你們,給了我當你們老師的緣分。如果不是因為我和我的學生,還有我的愛人,今生有一場曠世的約會,我會來銅鼓么?我也常常會用一首歌,激勵我的學生,那就是《海闊天空》。
我曾懷疑我走在沙漠中
從不結果無論種什麼夢
才張開翅膀風卻便沉默
習慣傷痛能不能算收穫
慶幸的是我一直沒回頭
終於發現真的是有綠洲
每把汗流了生命變的厚重
走出沮喪才看見新宇宙
海闊天空在勇敢以後
要拿執着將命運的鎖打破
冷漠的人
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
讓我不低頭更精採的活
凌晨的窗口失眠整夜以後
看着黎明從雲里抬起了頭
日落是沉潛日出是成熟
只要是光一定會燦爛的
海闊天空狂風暴雨以後
轉過頭對舊心酸一笑而過
最懂我的人
謝謝一路默默的陪着我
讓我擁有好故事可以說
看未來一步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