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杜家村往西邊的山頭眺望,在一片綠樹掩映的半山坳中,隱隱約約顯現出白牆灰瓦的屋舍,這就是東松嶺,一個橫卧在半山腰上宛若世外桃源的小村莊。
初秋的十月,我和妻子沿着一條清澈的小溪信步向東松嶺跋涉,隨行的還有一條寵物小狗豆豆。淡淡的灰雲籠罩了天穹,空氣涼爽宜人,桂花的馨香四處瀰漫,田野里一片燦爛的金黃。收割機的轟鳴聲在稻浪滾滾的田野中飄蕩,腳下的水泥路上鋪滿了從田裡打下的稻穀。小狗豆豆興奮地噴着鼻息,搖晃着翻卷如花的長尾,顫顫悠悠地踏着蓮花碎步,如一團白雪似的在稻穀上疾行。
沿着小溪向西行走約一里多路,兩邊的山勢漸漸向小溪聚攏而來,形成一座狹窄的山門。穿過僅容納一條小溪和小路的隘口,眼前頓然開朗起來,一小片約有幾十公頃的平坦田疇,環立在群山的懷抱里。靠近西邊山麓的是一排低矮陳舊的平房,十幾戶人家。這是南家畈村,去東松嶺必經的一個小村莊。
過南家畈,就是盤旋而上的山坡路了。小時候去山外的陵陽鎮,曾多次攀登過這條路。不過那時的山道是僅能行走的青石小路,陡峭處梯狀石階,平坦處泥石土路,兩邊灌木叢生,荒草夾道。如今已修建拓寬為3米左右的水泥路面,小型車輛可以上下穿梭。盤山公路並不陡峭,但彎道特多。拐彎處傾斜急轉,上下行駛車輛須小心翼翼。
在盤山公路的上端延伸處,一座山亭赫然屹立在路邊的荒草叢中。這是一座供行人休憩的路亭,長方形,兩面砌牆,兩面臨空,青石古道穿堂而過。靠牆兩面架板條為凳,供行人小憩。路亭外牆粉涮一新,內牆依舊是當年的白灰勾縫青磚。靠外一側的山牆已坍塌了一處,下部用水泥磚堵上,上部空洞為一不規則的窗戶,透過窗洞窺視天穹,竹影山花,別有一番情趣。曾幾何時,這路亭遍布杜家村綿延的青石古道上,可如今只剩下這唯一的路亭煢煢孓立在荒山嶺頭垂頭嘆息。
一路上彌望的是絢麗的秋花和累累的秋果。初秋的山嶺,鬱鬱蔥蔥的樹林點綴着絢爛繽紛的秋色。一束青藤掛滿了紫紅的葉片,從灌木從中匍匐牽引到馬路邊。野菊花長長的綠枝條撩撥着行人,燦爛地綻放着潔白的笑臉。蒲公英挺立着白色絮狀的球蒲,在微風中搖曳着秋天的夢想。秋果掛滿了枝頭,紅的、黃的、綠的、絳紫色的,在掩映的樹葉叢中狐媚地閃爍着誘惑的光,渴望着和路人相擁而去。
拐過一道山樑,一條岐路蜿蜒着伸向樹林深處。歧路的西南邊矗立着一排粗壯高大的楓樹,巍然挺拔,鬱鬱蔥蔥。秋色已漸漸籠上了樹梢,深綠的闊葉片點綴了少許的土黃。可惜來早了一些,若是深秋,霜染楓林,那一定是一片火紅的幻境呵。
穿過楓樹林,豁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世外桃源。層層的梯田,參差的屋舍,光滑的青石路。哦,東松嶺村到了。這是地處深山嶺頭的一處只有小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方圓不過幾十公傾。由於地處嶺頭的山坳里,樹木森森,溪水潺潺,空氣清新怡人。如此清幽的去處,惹得妻子潮起了遁隱之心:“等老了,我們就到這裡來居住吧。”
徜徉在村莊的青石古道上,我們彷彿越過時光的隧道,回到遙遠的刀耕火種的上古時代。低矮的屋舍,或白牆黑瓦,或土牆茅檐,沿着青石路兩邊的漫坡高低錯落地排列開去,坐北朝南俯視着山坳中層層梯田。田間的農人揮舞着鐮刀刷刷地收割着金黃的稻禾,脫谷的“伏桶”響起膨膨的摔打聲。門前狹窄的稻穀場上晾曬着一片燦爛的稻穀,風谷機吱吱地哼唱着,揚起漫天的灰塵。
站在村口的楓樹下,諦聽着颯颯的秋葉聲,吮吸着馨香馥郁的山野氣息,俯瞰着山下的杜家村,但見群山逶迤,阡陌縱橫,白屋簇簇,黑瓦沉沉,稻田似黃金般燦爛,湖泊如水銀樣閃爍。我和妻子此時神清氣朗,心境開闊緲遠,恍惚身處瓊瑤仙境。氣喘吁吁的豆豆也吐着舌頭刨着後腿,莫名興奮地奔躍起來。
啊,東松嶺,清幽古樸的風水勝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