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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柳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作者:清香

  二零零六年六月,在我舉家搬遷時,最使我愜意,最使我欣慰的不是那125平方米半越式舒適的住宅;也不是西臨人民公園、東近凌水河畔的幽雅環境;不是地處市中心,商場超市任選,出門就是公汽的諸多便利;而是南窗前那一排綠意盎然秀美蔥蘢的垂柳。這行柳不知道植於何年,種與誰手,在乾旱缺雨的遼西——-朝陽到處可見,不足為奇。然而它們卻為我的生活增添了色彩,注入了活力,充滿了柔情。同時也激起我無邊的文思與遐想……記得台灣女作家簡幀在她的散文集《煙波藍》——“竹枝詞”一文中開篇寫道“竹”只長在兩個地方:一是鄉下人的屋前屋后,一是有情人暖暖心田裡。”

  舉酒高歌的蘇軾也曾言“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而我愛柳更勝於這位女作家和那位古代大詩人。

  所謂南竹北柳,在我眼裡只是同義語而已,竹就是柳,柳即是竹。於是在搬家當天的日記里欣然寫下了“窗前一排柳,兩椏分西東,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翠竹亦綠柳,皆為吾摯友”。

  這般地喜柳緣於幼時所學的:“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條”“長條垂拂地,輕花上遂風”“春風吹醒柳千行,玉燕南歸以舞唱”的詩句。人生風雨56載,天賜綠柳朝夕伴之,以‘欣喜若狂’一詞來形容並不為過。面對微風中左右搖墜的一片綠波,童年嬉戲故鄉的河灣,與小夥伴們爬柳樹,折柳枝,擰柳哨,吹柳笛的頑皮淘氣的陳年舊事;六零年春末夏初,13歲的我與母親遠到縣城十多裡外的山溝溝里采柳芽,回來做柳樹葉餅子,柳樹葉乾飯的辛苦和辛酸;下鄉插隊期間每當下雨陰天生產隊組織知青用柳條學着編筐編簍的熱鬧場面。就像幻燈影片一樣走馬燈似的在眼前相繼閃過,紛繁的思緒在腦海中四處亂竄,心底不由得泛起柳樹條般的苦澀。從此觀柳,賞柳竟成了我日常生活一項必不可少的內容。

  我特喜歡春雨中的柳。隔着窗戶樓頂上落下來的雨線象詩韻那麼纏綿悠長,微微濕潤的春風裡夾雜着柳枝苦澀的清香。風雨過後,喜鵲、麻雀在枝頭上歡快地高歌跳躍。潤黃的柳樹狗狗在翡翠一般的綠葉擁抱下是那麼纖弱,那麼清新,那麼惹人愛憐。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一份顫然的悸動,身不由己的以溫存的目光撫摸那嫩黃的嫵媚,用心尖去親吻枝頭上那嫩綠的新蕊。

  我也喜歡夏天夜晚的柳,當午夜夢醒四周靜謐無比,一彎如鐮的冷月悄然到窗前與我約會之時,垂柳就象個純潔嬌羞的處女,婆娑婀娜的枝條沐浴在高天閃爍着星月潔白的光華中,斑斑駁駁的柳葉清影雕刻搖墜在牆壁上,使躺在床上的我朦朧之中竟分辨不清是柳否?還是竹否?這是柳最動人、最活波、最浪漫、最妖嬈之處了。

  我還喜歡秋風中的柳。當一陣瑟瑟的涼意襲來,已近乾枯的柳枝,終於抵擋不住節令的變化,失去了往日青翠柔軟長條低垂的姿色。那一葉之落淡定了年華,回歸了生它養它的土地。當風起時,馬路上堆集着的金黃,暗紅,黑褐色的柳樹葉子,就會隨風飄搖,片片翻舞,那攝人心懸的仙降之姿使我禁不住想起了遠方的家和家中的父母,突然間明白了葉落要歸根,北燕終南歸。隨之而來的便是“欲挽長條已不堪,暮雨秋風滿遼西的”的傷感。

  我更喜歡雪中的柳。經過一夜悄無聲息的飛舞,天外的來客——-“雪”為大地母親披上了潔白的冬裝。當清晨拉開窗帘,驚詫窗外銀裝素裹下的那排垂柳隨着季節的變遷,彷彿不經意間就由綠意盎然的青春少女變成了一身縞素的怨婦。只見高高的身軀頂着一頭耀眼的銀飾弱不禁風地搖搖擺擺在寒風霜露中,那股風流千種的天然風姿天生凄美,有種說不出的清純,道不盡的婀娜。面對此情此景,使我大有攬君入懷的激情與衝動。

  就在我把窗外這排綠柳夏當綠幔帳,冬做巧佳人朝夕相伴之際,禍不其而至,零九年七月我的這些知己在短短三天內消失貽盡。緣來何故?只為擴路。悲哉!哀兮!看着數百株煙菲絲柳由綠蔭搖戈,盪春一色在一陣陣刺耳的電鋸聲中瞬間變成了光禿禿的樹榦,又從樹榦變成了一截樹墩,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個土坑。我的心似針扎似的刺痛着……佛說“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樹也是有生命的啊!她們不僅是美化都市的綠色使者,還是大自然呵護人類的忠實朋友,怎能這樣草率行事?還沒有成才就隨便砍伐?要說修路不得已而為之,採用機械化將樹搬家不可以嗎?抑或想點其它辦法,何必出此下策……

  翠竹徐風南方景,楊柳輕揚北方情。不能以柳為伴,對我來說堪稱是一種缺憾,每每凝視着窗前空曠的路面,深深的印在腦海里的那柳、那綠、那情,那景就會重現眼前。回味、把玩、意游那與柳相攜的三年時光,多想為柳討還一個公道啊!然而,萬般無奈是平民。位卑言輕的我只好以此篇拙文來祭奠昔日那些柳魂啰!

  2010年3月17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