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亮黎明
夜幕拉下來,灑了滿地星輝,萬物的基調降下來,喧騰便凋謝了,靜謐自然就成了這一切的主宰。
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小屋裡,任憑那無盡的星光傾瀉在身上,在心間流淌,翻滾,沸騰,直到把一顆心燃到滾燙。
睡了,夢了。夢中的一隻蝶,在夜空下遊盪,沒有方向,目的地只是遠方,直到一道光將其打落。
睜開眼,才知道,那是窗外的亮溢進了小屋——黎明到了。
我起身來到陽台,去親近這神聖的時刻,聆聽她微小而又有力的心跳聲。天邊亮起一層薄薄的光,像是閃光的霧,縈繞着朦朧,散發著朝露的馨香;又像是天地間被套上了一個巨大的玉手鐲,整片天都泛着一圈微光,很柔,很舒心。透過微光,我似乎真真切切的看到一股清新的巨浪,傾襲而來,它們一層趕着一層,從最遠的地方,咆哮着來了,直到吞了整個天幕。此情此景,我想到的,是父親。
父親是個農民,高高的個子,卻總是彎着腰,像是馱着很重的東西,那是責任。
父親每天早起到田間勞作,黎明便成了父親的集結號,每當晨光熹微,父親便像個嚴守紀律的戰士,踏着點點星光走出家門。
又是新的一天,天還沒全亮,叮叮咚咚的聲響把我驚醒,我知道,父親又在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於是我便起身,想和父親一起,父親笑着同意了。
路上的人很少,偶爾能清晰地聽到庭院的狗吠和公雞的啼鳴。路旁的梧桐沙沙作響,風有些涼,我不禁扯着衣角來避寒。父親脫下外套給我披上,我看着父親,發現,外套下的父親很瘦,比我想象的要瘦的多,像是古道西風下的瘦馬,卻透露着堅忍。父親下意識的掏出煙來點上,一雙粗大的手遮住了我的視線。父親的手上寫滿了傷痕,花花點點,像是風乾的橘子皮……抽一口,煙霧便順着父親的臉頰騰起,黝黑的臉上沒有光澤,卻有着沉重的責任與堅定。白色的煙霧縈繞在父親的頭上,再也沒消失。父親抬起目光,望着遠方,似乎在打量什麼,我想,是希望。
到了田間,天又亮了些,微光蔓延在父親身上,父親便神聖了一般。
歲月壓彎了父親的脊樑,卻磨滅不了父親那男子漢的氣概。
父親老了,父親的一言一行卻像是黎明的微光,帶着無盡的堅定與企盼,終究要演繹成火熱的太陽,光芒四射。
如今,我又站在陽台迎接黎明,擁抱黎明,就像擁抱久別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