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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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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年前的那天,一個寒風凜洌的日子。我的母親——一位普通的農村婦女,一位慈祥的母親,帶着對兒孫不盡的牽挂,不顧兒女的聲聲呼喚,永遠地閉上了她的眼睛。從此,我失去了一位最親的親人。

  母親今年八十六歲,生在舊社會,從小就跟着外婆討米要飯,沒有讀過一句書,過着饑寒交迫的生活。十三歲就嫁給我父親當童養媳,她不僅飽受生活的折磨,還遭受過日本鬼子的欺凌。母親曾告訴我,她十九歲那年(一九四四年),母親背着我半歲的大哥和父親在地里幹活,被幾個下鄉掃蕩的鬼子看見了,他們對母親窮追不捨,手裡還握着長長的軍刀,母親憑藉自已的機靈在熟悉的山裡東躲西藏,硬是檢回了兩條人命,事後父母只能痛哭一場,以泄心中的仇恨。

  解放后,生活有所好轉,世道也太平了,但由於我家人多勞少,爺爺又年老多病,生話的艱辛不言而喻。母親一共生了七個孩子,由於當時農村的醫療條件很差,我先後有二個哥哥和三個姐姐病死了,每一個孩子的夭折,對母親來說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母親經常以淚洗面、哭得死去活來。儘管如此,母親還是不屈不撓的地跟命運抗爭。擦乾眼淚繼續承擔家庭和生活的重擔。

  那個時代的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沒有男孩子別人是看不起的。母親四十歲才生下我,一心想再生個男孩的母親,對我這個不期而至的女兒,不僅不嫌棄反而悉心照顧、疼愛有加。母親寧可自已挨餓,也要讓我和姐姐吃飽。有一天,我看見同伴吃月餅,很嘴饞,回家后告訴母親,母親為此走了十幾里山路托親戚買月餅,看着我們姐妹倆甜甜地吃着月餅,母親臉上露岀了開心的微笑。

  從我記事起,母親總是起早貪黑、辛勤勞作。因為過度的勞累,五十歲不到的母親顯得十分蒼老,臉上布滿皺紋,一雙手上長滿老繭,就像別人家的老奶奶。我六歲時,唯一的姐姐遠嫁他鄉,父親的脖子上又生了個“對口瘡”,我也上學了,因此,欠下了幾十元的醫藥費和三元錢的學費。那年春天,母親每天天不亮就去摘茶,摘一斤才換回三分錢的工錢,不知母親要趕多少個早才能還清欠款。

  母親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從未跟鄰居紅過臉。記得有一次,母親為了給父親補身子,把家中僅有的一隻老母雞燉了湯,也沒有忘記要送一碗湯給隔壁的五保戶奶奶。

  母親沒有讀過書,卻經常教育我怎樣做人。有一次,我從鄰居家的雞窩裡撿了個蛋回來,母親知道后,告訴我餓死都不能為盜,還親自帶着我把蛋還給了鄰居。

  父親患病期間心情不好,經常對母親發脾氣,我看不順眼就想為母親打抱不平,母親對我說:你父親是個勤快人,現在身休不好,不能下地幹活,他心裡難過,我們多讓着他。

  初中畢業時,我不忍心最讓年邁的母親掙錢供我上學,不顧母親的極力反對,丟下書包背起鋤頭和母親一起去種田;為了照顧兩位老人,我放棄了進城的機會,選擇在家招上門女婿。

  我結婚時,母親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她因為多年的勞累患上了嚴重的心臟病。為了讓我安心掙錢養家,她把帶小孩、做家務的活全包了,我的兩個孩子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像疼我一樣疼着孫子、孫女。女兒剛學會寫字,就在牆上寫下了:“我愛奶奶,奶奶愛我”八個大字。母親的一生都在勞動,沒有休息過一天,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二零零一年冬天,前夫因有外遇天天跟我吵架,有時甚至拳腳相加,為了擺脫痛苦的婚姻,也為了給老人、孩子一個安寧的環境,我含淚借了五萬元錢給他作為補償,與他協議離婚,並且全部承擔兩個孩子的撫養費。當時,我上有八十五歲的老父親,下有十三歲的兒子和十一歲的女兒,還有八萬多元的債務。是母親的品格激勵着我,讓我闖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如今,父親早已過世、債務早己還清,兩個孩子也大學畢業了,生活也慢慢好起來了。

  沒有母親的呵護,就沒有我幸福、快樂的童年;沒有母親的勤勞,就沒有今天擁有的一切。母親,如果你還健在,我一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母親,如果還有來生,我還要做您的女兒。

  母親離開我們十四年了,但她從未離開過我,母親的音容笑貌,時常岀現在我的腦海里、闖進我的夢裡。十四年過去了,母親的堅強一直影響着我,讓我有信心和勇氣面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十四年過去了,每年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我都要到母親墳前看看,訴說著女兒對母親的思念。

  “樹欲靜而風不止,兒欲養而親不待”,面對一堆黃土,我只能把對母親深深的思念,變成一串串晶瑩的淚珠灑在母親的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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