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題記
浮生偷來半日閑,夜不寐,信手拈來一輪圓月,不為其他,只為你—納蘭容若,瘦盡燈花又一宵。
讀過無數與“月”有關的詩句:“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卻獨獨醉在你的“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的凄楚與惘然之中。
在古今文人墨客的眼中“月”是美好的,高貴的,故多用於與之相匹的辭藻來描述它,唯你“背燈和月”,獨嘆“十年傷心事”。我把你比作月一般的男子,有月一般的清冷,月一般的孤高,月一般的落寞。
那是一個孤單的月夜,落筆處,心字成灰,無處不傷心。“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可無奈,你歡期太短,而悲愁幾纏一生。怪不得,人說你是千古傷心人。自始至終以傷心作詞,句句見血,字字見淚。
我深夜不寐,不為你傾國文才,亦不為你絕世容顏,只為你的憂傷,你的傷心黯淡了整個江南。
這世間萬物都有失必有得,你說你厭惡自己的出身,豪門闊府的背景讓康熙對你始終心懷芥蒂,不肯放你在官場上馳騁使你一生襟袍未曾開。但正是這鐘鳴鼎食之家的庇佑,才讓你這一生不流離失所,不苦不累,不受世俗羈絆。生在誰家,本不由人。身在高門廣廈,心卻念“閑雲野鶴”之思。
你臨風而立是的瀟洒,折柳輕嘆時的傷感,侃侃而談的豪放,孤簫低吟時的寂寞,那如謫仙般的氣質,是長久以來以深厚的才識為輔助,隨歲月的細細雕刻,眉眼間逐漸有了特別的氣質,煙雲水露,簡約素雅。滿腹才情,顯赫的世家,皇帝的賞識,如此幸運,卻為何還會發出“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慨嘆呢? 你總喜歡以梨花,翠翹,金鈿入詞,只因那是你摯愛亡妻最愛的飾品,而你與她的幸福也如這些稀物一樣華美卻不堪一擊。
陽春三月,柳絮翻飛,畫橋邊,梨花似雪壓滿枝。好一片春光明媚,而你,也像這梨花一樣在最盛的時候便零落成塵。離開時剛及而立之年。一生恰如三月花。
若你多歷些風雨多好,像那在宦海官場幾許浮沉的東坡,雖被貶數次,但仍樂觀,豁達。如被黜落的柳七郎雖窮困潦倒但仍在歷史的天空中星光燦爛,似那個孤傲如松的嵇叔夜在面對死亡時仍舊從容鎮定,若你有這麼多歷練,那你必不會早殤。
燈花燃盡,我在清輝漫溢的月色下追憶你,追憶當年曾冠蓋滿京華的男子,讀你的心事,讀破納蘭一生情。
聽誰唱:“誰家陌上年少,足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