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六樓,六樓上有個一直空着且沒有裝修的閣樓,總想上去打掃一下,只是沒時間。
周日,我搭着梯子,從洞眼裡鑽進了閣樓。有意思的是,就在我起身抬頭的一瞬間,有兩隻麻雀在我的頭頂上亂飛一通,似找不到出口,卻又沒有適合的落腳點,一會兒貼着封閉的玻璃窗,發現是死胡同,又貼着牆壁亂撲騰着翅膀,卻又踩不到點,只得又向玻璃窗撞去。在房間的兩頭飛來飛去的過程中,有幾次差點撞到我的身上。
我想笑,——我並不想抓它們或是有傷害它們的任何企圖。“朋友,哥沒有趕你們的意思呀,別擔心呀!”然而,這對小夫妻根本聽不懂我說話的意思,也看不懂我的手勢。
我想立着不動,讓它們緩一下神,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或許它們能找到進來的出口。但讓我忍俊不禁的是,這對小精靈見我不動了,它倆雙雙落到南面的玻璃窗台上,小眼睛溜溜地轉着,小腦袋一會兒轉過來,一會兒轉過去,每一秒都在提防着我。
“兩位朋友,怕我做啥呀?哥是壞人,但哥沒傷害過你們呀,你倆想出去,哥就給你們打開窗子。”我剛欲跨步,這倆小情侶又亂飛騰起來了。
過幾天就有人來裝修了,這對小情侶可能就沒有家了。我的心中陡生出一股憐愛之情,這個家對這對小情侶而言是大了點,然而畢竟有家,過幾天我不是趕它們上窮途而沒路了嗎?
我把南面的玻璃窗推開,然後又退回到北邊,希望它倆能從這推開的玻璃窗處出去。但是,它倆只是落到窗台上,不停地轉身或是轉動着腦袋盯防着我,絲毫沒有想出去的意思,似乎在盼望着我退出這房間。
我笑了,“不想走呀,留下來正好陪哥解悶,這房子裝修好了也只是書房,怎麼都夠你倆住的。哥漂泊在外很久了,體會過沒家的滋味。”
就在我轉身想從洞口退回房間時,半個身子還留在閣樓上呢,就見那對小情侶夫妻雙雙從房屋預留的煙道孔處,翅膀一撲騰,都出去了。
我眼睛傻愣愣地看着這一幕情景,心中數味雜存。
待靜下來一想,麻雀誤會了我,又能怪誰呢?小時我上樹掏過鳥窩,野地里煮過鳥蛋,干這等斷人家子絕人家孫的壞事,鳥兒能不怕不恐懼嗎?說白了,我在鳥兒們的眼裡終歸是個大壞蛋,並且這種仇恨豈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的嗎?
所以,我就大發慈悲,打開了那扇窗,鳥兒卻不領這份情,依舊從它們認為的安全通道口出去。也就是說,我的心,鳥兒不懂;鳥兒的心,我們人類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