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的一片葉隨着我的掠過而脫落時,能感到冬季的寒冷已經端坐在蕭瑟的枝條。
也許偶爾翻過一層覆蓋著牛糞的莊稼地,興許可以找到能覓食的希望。只是牛糞散發出的味道,實實折損了我不甘落魄的靈魂,卻也填飽我空空的五臟讓我百味橫生。
風變得冷漠,狂亂吹向羽毛的勁頭,似如要懲罰我曾在秋季無視它愈加沉重的步伐,而肆無忌憚發泄的怒火。風穿透羽毛的鬆軟,起伏成如樹葉般凌亂的潮。我的羽毛依然是褐色, 還殘留着應有的一抹光澤。在夕陽下,在晨光中,常常讓我幻想着能如盔甲般抵禦我不能承受的凄寒。而羽毛被膨脹起的鬆軟,讓我想起那一片開滿白色棉團的莊稼地,似最後一抹陽光的溫柔,在羽毛覆蓋的心臟還隱隱散發出一種叫着溫暖的殘留。
天空,飛過一群傲慢的鴿子。她們像一群世紀末的紳士,張揚着她們與眾不同的血統。嘹亮的哨音,盤旋在灰暗的天空,那些身影如一條條滑膩的魚,游弋出一個個藐視的神情。溫暖,飽餐,平穩的步伐佔據窗檯,只待輕輕發出“咕咕,咕咕”的語言后,就能輕易獲得食物的給予和溫和的相待。
忽然我感到了一陣憤怒,一種有生以來沒有意識到的差距,強烈地衝撞着升溫的小腦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句話從我的上一輩的上一輩一直流傳現在,我的靈性,我的敏銳,被包裹在不起眼的皮囊中失去了被發現的驚喜。這並不應該是我的錯。人類對我的厭惡並不完全在於我沒有抵禦住那一顆顆散發著美味清香的紅棗誘惑。而是因為我的歌喉不如百靈一樣圓潤,我的羽毛比不過金絲雀一樣艷麗,並且從我的身上並未聽說過如浴火鳳凰般美麗的古老傳說。
飢餓在肚皮中輾轉,緊緊抓到的樹榦在亂風中沒有方向的擺動,儘管我早已經習慣了空中與地面的距離也不免在每一次幾近拋離的甩動中戰戰兢兢。
熟悉的身影從眼前飛過,他只是睇過來一個木然的眼神,隨後消失在一片乾枯的草叢中。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鄰居,卻並不知這樣的奔波是否有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