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鵝黃,嫩嫩的,醉了我蒼涼的心。
我以為自己能對你寫點什麼,可我卻怕寫不好你。
怎麼會如此要命的喜歡你,在京通快速的路上,遠遠的望去,一點點,一簇簇,一片片,像羞答答思春的少女,難怪古時候把未經世事的閨閣女孩叫做黃花大姑娘,原來這“黃”便是取自於早春的這一抹鵝黃吧?
哦,還有,還有黃的,那是路邊的迎春花,和着那淡淡的鵝黃瘋狂的盛開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張揚嫉妒和無理取鬧,她們擁擠着,捲縮在凌亂的藤條上,嘰嘰喳喳的絮叨着春寒,不久就會被鋪天蓋地的萬紫千紅淹沒,那只是花兒而已,沒幾天就凋謝了。
這時候玉蘭花也開了,她們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沒有玫瑰的鮮艷芬芳,她們彰顯着自己的潔白或者淡紫,來不及等待枝繁葉茂便想搶盡時節的瘋頭,賺足人們的眼球,直到開得七零八落,最後剩下姍姍來遲的葉子,空守繁華落寞的季節。我就不懂,她為什麼不等葉子長滿再開放那,這花與葉生生相錯,怎麼美都是遺憾,光禿禿的枝椏上,忽然就冒出那些花來,看上去總感覺她短暫的盛開之後就沒勁了。
只有掛在柳梢上的那一抹鵝黃,悄無聲息的塗抹着世界,陽光再炙熱些,風再吹拂幾遍,不幾天就長成了翠綠。這綠是註定要鋪天蓋地的,這淡淡鵝黃是來征服嚴冬的,由春到夏,從夏到秋,從秋到冬,甚至霜降了,雪飄了,還有的葉子苦苦依戀着如絲的細稍。她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一出生就把宿命交給了枝條,轉眼就長成了有慾望的大姑娘,她婀娜多姿,婆娑起舞,她努力的蓬勃着世界,正如台灣女作家三毛所寫的那樣:“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我忽然明白那一抹鵝黃有那樣美好的願望,我開始心疼那柔柔嫩嫩的鵝黃,怎麼會覺得她像嬌弱的處女,真是美得短暫,居然美得讓人心疼,可她終歸要破身,綻開芽孢,她就會用一腔的情懷綠了這世界的季節,用不變的執着在樹的心裡刻一道最美的年輪。
那一抹鵝黃就是徐志摩筆下的“金柳”吧?倘若不是柳怎能寫成“金”。猶記得那首最美的詩: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
我不願意再讀下去,因為我知道這首詩現在刻在徐志摩的墓碑上。三十幾歲的年華,居然把最美的鵝黃寫成了金子一樣的文字,留在這世上,與無數的生命在靈魂里相遇。
我只愛詩中的“金柳”,和着我心中的那一抹鵝黃,讓我和詩人的浪漫情懷在這深夜裡偶遇,讓我懂得了那一抹鵝黃原來是春的天使。
如果有人再問我喜歡春天裡的什麼?我會依然說獨愛那一抹嫩嫩的鵝黃。
2012。4。3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