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只要大雪一來,這一冬就捂過去了---白天蹲在向陽的地方或火爐邊聊天,晚上打麻將或看電視。鄉下的雪消化的慢,一如鄉下人的生活節奏,許多時間由得自己安排。在城市不行,沒那麼自在,雪來了掃雪,雨大了排水,雨雪過後便極快回歸原來節奏。大雪過去十幾天,雪還沒有完全融化,我便踏上了遠行路途---與十多個同事到山東考察學習,為明年工作做準備。
到相鄰省份去,此行的目的並不算遠---濰坊和淄博,也就大幾百公里。
邯鄲與淄博濰坊曾經是兩個國度,前者是趙國,後者屬齊國,兩千多年前孔老夫子周遊列國,那是何等的艱難,路途坎坷,受盡冷遇,不由感嘆那時國家之間距離不遠,行走卻困難。而今,我們沿高速公路行駛一百公里出館陶就進入山東省界,沒有雨霧,也就一個多小時,就這麼一段,也肯定會讓孔夫子當年走上兩天,世易時移,要是現在,孔夫子也不會受那麼多勞頓之苦的。沒辦法,他老人家沒趕上這時候。
今年邯鄲的雪實在大,十幾天過去,厚厚的雪還嚴實遮蓋着田野,高速公路兩邊滿目白色,單調得眼酸,好在有十多個同事說說笑笑,並不感覺孤寂。越往東走雪越小,田野裸露與雪覆蓋的比例也越來越大,到達我們目的第一站濰坊時,雪就基本退出了田野和視野。
我們自然比孔老夫子幸運,受到了濰坊和淄博同行的熱情款待。也真切體驗了孔老夫子家鄉人民的禮儀和熱情。因我們是來考察學習的,行程安排極為緊張匆忙,周四早晨從邯鄲出發,因為有霧,耽擱了一點時間,在高速公路服務區匆匆吃了自助午餐又匆忙趕路,下午三點到濰坊人民廣播電台,顧不得休息就聽取人家的經驗介紹。第二天上午有一點自由時間,在主人安排下參觀了楊家埠民俗村,看了風箏製作和年畫雕版印製過程。濰坊的年畫和風箏是遠近聞名的,濰坊的楊家埠年畫與蘇州桃花塢和天津楊柳青一樣,是國內三大流派之一。濰坊還是聞名的風箏之都,像邯鄲作為成語之都一樣有名,不過濰坊把風箏文化做到了極致,做成了世界品牌,每年的四月份都要世界風箏比賽。可惜我們來的時機不對,看了風箏怎麼製成的,沒有看到風箏是怎麼在濰坊天空爭奇鬥豔的。
淄博在戰國時是齊國的首都,與邯鄲是趙國首都一樣,都是歷史悠久。到淄博是周五下午三點,依然是聽取淄博同行的經驗介紹,也同樣受到了淄博人民廣播電台的熱情款待。原以為在淄博考察學習后也要參觀一下齊國的歷史遺迹,可因怕麻煩東道主,也不願意打擾人家的周末,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啟程回返。
按說,我這是第二次進入這兩個城市,二十年前我去青島,夜裡從這兩個城市大街穿行路過,那時還沒有高速公路。走馬觀花,那時覺得這兩個城市與邯鄲也沒有多大區別,甚至感覺比邯鄲還要落後一點,街道狹窄,兩旁沒有多少高大建築。而此次再去,覺得這兩個城市變化極大,尤其是濰坊。高樓林立,街道整潔,花木林帶寬厚,流過濰坊市區的白朗河水清幽乾淨,河沿公園三步一景,五步一觀,景景相連,又各有特點獨立成趣,夜晚霓虹閃爍流彩,在露天街心公園跳集體舞的動感十足,在河邊公園散步的安靜閑適,確實是一個宜居城市。第二天濰坊的同行介紹,這幾年來,濰坊市領導在整治城市環境方面下了大力,城市面貌有了根本轉變。濰坊電台經濟廣播的張總監對我說:濰坊人收入也不算太高,可這個城市是個宜居城市。說自己收入不高當然是謙虛,因為沿海城市發展快,再少也比內陸的多,說濰坊城市宜居,是事實,也是自豪。
本來安排就去兩個城市,去陽谷是計劃之外。周六是自己的時間,不打擾別人;再者,陽谷雖是魯西一個平原小縣,可名頭不小,打虎英雄武松的故鄉,《水滸傳》有記載,大家都沒去過,好奇;還有一點,陽谷距離不遠,一拐彎就到。於是在大家要求下,張台長感覺這兩天大家也確實太緊張,就點頭同意了。
畢竟是一個平原縣城,陽谷自然沒法跟濰坊淄博相比。雖然大家在車上議論了不少關於陽谷縣的故事。可進入縣城,還是感覺與冀南平原上的縣城差不多少,看了就在縣城的獅子樓---武松斬殺四門慶的地方,還有獅子樓後面一條不太長的明清仿古一條街。武松打虎的景陽岡我們沒去,路遠,只是在縣城街頭看了一尊武松打虎的塑像。中午喝了景陽岡酒,總算感受到了一點英雄豪氣。當然遠不及武松在景陽岡的壯舉。
在陽谷縣城逗留也就三個小時,自然無法領略這個具有千年歷史古縣的所有。只好把遺憾變為下一次再來陽谷的理由吧。
山東有齊魯兩大文化脈系,齊魯文化也是山東人引以為豪的根脈。從當時國力強弱來看,魯國顯然略遜於齊國,魯國小,出現的早,退出的也早。而齊國曾一度是戰國五大強國之首,其邊境達現在的河北大名縣東北。可為什麼山東簡稱魯,而不簡稱齊呢?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晚上到家,與妻子聊起此次山東之行,稱道山東人熱情好客,禮數周全。馬上在頭腦里有了一個臆想的答案:儒家文化的發祥地在魯國,孔子以及儒家留下的文化不僅是山東人的驕傲,也是中國人的驕傲,山東簡稱為魯,也許比齊更合適一些。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克己復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等等。兩千年裡,只要不是特別的年份,應該年年有雪,而兩千年只有一部《論語》。北宋名相趙普曾說: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見《論語》比大雪更能凈化天地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