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茶社喝茶,那個漂亮女服務生問我們:“先生,你平常好喝龍井、鐵觀音還是普洱。”
朋友是個幽默的人,故意說:“那你介紹一下龍井‘聾’到什麼程度?觀音跟你鐵不鐵?普洱這隻‘耳朵’是不是還能聽得見?”
服務生有些茫然,有些驚訝,又有些忍不住要笑,她還是強行抿住嘴巴沒有笑出聲來,眼神里卻分明已經是笑意滿盈。依舊錶情甜美地說:“先生,龍井和鐵觀音是茶的名字。”
我知道服務生沒有明白朋友的意思,我趕緊笑着說:“我們是想讓你介紹一下你現在茶社裡茶葉的成色。這位先生自然知道你說的是茶的名字?”
女服務生依舊微笑地看着我們這兩個奇怪的客人,微笑着說:“我們茶社的龍井全是今年明前鳳舌龍井……。。”
朋友笑着說:“聽說過乳峰龍井,倒沒聽說過鳳舌龍井。”
“鳳舌龍井與乳峰龍井有相似之處,只是鳳舌龍井的採摘要求是採茶的姑娘要全部用嘴唇採摘茶枝最上面最嫩的那些茶葉製得的。”服務生依舊微笑着給我們介紹。
我跟朋友自然知道市面上沒有什麼鳳舌龍井,只是茶社自己的一個噱頭。我跟服務生說:“那就品嘗一下你的鳳舌吧。”
朋友笑着說:“還有你這種流氓,當眾調戲人家的服務生。”
三個人都笑起來,女服務生笑着說:“兩位先生稍等。馬上過來給您泡茶。”
朋友說:“服務生是個新人,之前來的時候沒見過她。”
很快,服務生端來茶具和茶葉。服務生用熱水開始洗茶具然後溫杯。手法看上去相當熟練。晶瑩的茶具上開始裊裊的升騰起熱氣,服務生拿瓷質的鑷子拿出一些茶葉放在冒着熱氣的茶壺中,蓋好蓋子,開始置茶。少許一股清香隨着茶嘴的方向飄散而出。
朋友吸了一口氣,說:“氣味濃郁,茶中上品。”
服務生輕輕地笑着,說:“水溫在90度沖泡后的茶葉香味濃郁,口味甘醇。”
我問:“用的什麼水?”
“山泉水。水質甘冽。”隨後,服務生打開壺蓋,雙手舉杯在我們兩個人面前。我不知何意,拿眼看了一下朋友。
朋友湊上前去看了一眼壺底說:“狀若花裂,一旗一槍。葉面嫩滑,不錯。”
我才明白朋友是在聞茶、觀茶。
服務生眼神中露出由衷得敬佩,意思是遇到了行家。估計小女生很慶幸自己沒有拿劣質茶葉來糊弄我們。
熱水在茶壺中衝撞着翻騰起來,茶葉也如魚兒般的隨着水浪翻滾着。八分滿,茶水隨着熱水的停滯,茶葉也靜止的站立在水中待命的樣子。服務生拿起茶壺再把茶水倒入加了濾網的已經溫好的茶海中,茶香便從茶海中散發出來。服務生把濾網上散碎的茶末收拾起來,把茶海中的茶水倒進我面前的茶杯中,茶水在杯中打了個旋,熱熱的香氣就升騰進了我的鼻子里。
朋友端起茶杯看了一下晶瑩的茶水,微微地在茶杯里吹了口氣,閉上眼睛拿鼻子輕輕聞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口,很享受的讓茶水在嘴裡轉了一圈咽了下去。稍後,朋友又咽下了幾口唾液。
我偷偷瞄着朋友喝茶的樣子,心裡有點好笑。但是還是學着他的樣子喝了一口茶。
“茶香滿口。”朋友有些感嘆順口說。
“口水滿口吧。”我輕聲說。我心裡想:“再好的茶水也不至於香的連口水也咽下去啊。”
小女生笑出聲來,我心裡倒是高興,心想:“你為你是行家,這會兒喝茶的樣子還是被人笑話了吧!”
“鳳舌龍井,的確品嘗到了少女口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公開開起了小女服務生的玩笑。
小女生依舊微笑着替我們沖泡着茶葉,說:“三口不忍漱,老闆您是喝茶的行家。咽下幾口口水品嘗回味口中茶的余香。喝茶貴在會品,而非一飲了之。看來您常喝茶。”
聽服務生說著,看她偷偷看我的樣子,我知道她的話分明是在笑我剛才的言論,知道我不會品茶,而不是我的那句‘口水滿口’引出來的幽默。
這句話實則是在人家面露了怯,滿身的血就衝上了臉膛,又紅又熱的難受。“這茶挺熱的。”我掩飾着自己在小女生面前的尷尬。
朋友看我的樣子也笑起來。大家在玩笑說話的中間,茶已經沖了幾個來回。小女生笑吟吟的問道:“兩位成為朋友已經很多年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問道,“我們的確相識很多年了。”
“交友就如這品茶,新結識時,意氣相投,醇香滿口,每一次見面都如第一口茶,三咽其味,常常品味朋友帶來的新鮮與淳厚。但是茶葉泡的時間久了,茶的味道也就越來越淡,最後茶水歸於平淡,終於成為一杯白開水。而這杯白開水對於生命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當你的這個朋友成為你生命中的不可或缺,而他對於你卻已經沒有任何的味道。因為他的一切已經活在你的生命里。從此以後兩個人或許很多年都不用聯繫都不會相見,但是每一次相見卻彼此心意相通。這應該就是人常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因為你們兩人飲茶期間交談並不熱烈,卻能一起喝茶,互相幫助解釋別人不明白的語言。我斷定你們已經是相交已久的朋友。”
朋友跟我聽完小女生的話,都相視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卻都想着這麼一個賣茶的小女生居然能講出茶中悟出的人生,我有點自嘆不如。
飲茶品人生 標籤:人生不設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