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計算過在這個城市呆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了,只是習慣了這裡的一年四季,也熟悉了周圍的一景一物。年年春夏秋冬,歲歲花開花落,時光總在悄悄地流逝,一旦驀然回首,宛若隔夜長夢。
這個寓所,一到這個城市我就居住在這裡,到現在還是居住在這裡。緊臨寓所的南窗,原來是一條窄窄的小巷,小巷的兩邊是圍牆。圍牆之南,是一所大學的球場,靠我們院牆的這邊,原來種着幾棵高大的楊樹和泡桐樹,夏日裡,濃密的枝葉都能延伸進主室的窗戶。另一間房是卧房,卧房不大,床就順勢擺到了窗前。
初到這個城市的那段日子,是在秋天。半夜醒來,見一輪明月掛在天上。月光透過窗戶傾瀉而至,灑到床上。輕輕抬頭,凝視那輪明月,月已由盈極而漸虧,但依然晶瑩透亮。哦,月亮,是那個伴隨我成長的那個月亮么?怕友人千里寂寞,也跟着我來到他鄉了嗎?
這種對月亮的特殊情懷,可以說從兒童時代就有。兒時,唱着月亮走我也走,也驚奇月亮真的跟着自己在走呢。這月亮,有晴有陰,有圓有缺,時而變成彎鉤,時而變成銀盤,變化多端,琢磨難定。有人說那裡有神仙爺爺在砍柴,我們仔細觀察,象是真的有一株大樹,有白髮老爺在砍枯枝;有人說那裡有神仙姑姑在那裡養只兔子,我們就仔細揣摸,哪是神仙姑姑,哪是兔子。慢慢地看多了,發覺這月亮之上的仙人,其實也挺寂寞的。我們凡間看着那輪明月,總恨不得羽化成仙登上月宮,豈不知這廣寒宮中的人,也有碧海青天夜夜心的無限寂寞。
可這寂寞的月亮,總在輕輕地,柔柔地散發著她的光亮,使人產生多少美好的遐想。古往今來,這月光陶醉了多少世間有情人,又成就了多少文人墨客。有人因你而思鄉,有人因你而懷古;有人因你而豪情,有人因你而抑鬱;有人因你沉浸在無比幸福,有人因你繚繞無限惆悵。是所謂,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寓所窗外的圍牆早拆了,已建成一條寬敞的馬路,往日的寧靜不再。一座座高樓,慢慢擠壓我們上面的天空。唯有月光,依舊可以透過窗戶照到床前。明月高懸的夜晚,窗外喧囂依舊,我們一家子靜靜看着這輪明月,然後枕着這月光,安然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