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外的梔子花已開放許長時間了,只是每次經過都步履匆忙,很難有時間停留下來細細觀賞。今夜帶着點淡淡的憂愁,特意前去一品花香…已是農曆13,皎潔的月光如同神話中的雪精靈,在歡靈地透視着這個殘荒的大地,但已絲毫沒有了兒時的神秘,只如同一個嵌在星空里的水晶球。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照例有三三兩兩的情侶,做着親昵的動作,彷彿是為嘲笑那些孤當的身影。幾輛朱紅或碧綠色的小車無聲息的停放在那裡,永不疲憊的等待着晚歸的主人——這是大學里最為神秘的一個群體,鮮有人知他們的身份。圖書館外,明亮的鈉燈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但那並不招人喜歡,無論是純粹的晚歸的學子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成雙入對的情侶,亦或是我這樣一個只想出來散散心的路人。因為在那種氛圍里,明亮是種虛華的奢侈品。
突然,淡淡的甜奶油的香味瀰漫在周邊的空氣里——梔子花!它們正在通向圖書館正大門的台階兩側浪漫的開放着。也許用“奶油香味”形容並不恰當,因為她們雖細膩,卻並不油膩。就彷彿一張潔凈的壁紙,光滑的能反射出空氣中的光亮,但是卻並不會膩手。
“這是什麼科的?”“茜草科,葉對生,全緣。”對於同伴的問題,我幾乎不加思索。是的,多麼可笑,我是學生物的!也許不是緣於這個專業,我根本不會知道這些,甚至不會知道她有個這麼美麗的名字。但那又怎樣呢?這並不妨礙我欣賞她的美,甚至我還可以充當文人,寫道“一些不知名的花兒…”這未必不浪漫。我將這白色的精靈小心地拈在手裡,又是一個生命!為了學我的生物,多少無辜的生命要在自己手中隕落?回想起過去那一節節的解剖學實驗,我已然成了一個屠夫!有什麼資格談將來將來?手中的花兒白的那樣純徹,還在頑固地綻放着香氣,彷彿是在鄙視我的“辣手摧花”,她會疼痛嗎?她在呻吟嗎?也許她本該有個美麗的未來,有繽紛的落葉做伴,有七彩的蝴蝶停落在她的身旁,有提着燈籠的流螢為她歌唱…但是,這一切都因為我——一個無聊的紅塵過客,便使她就此香消玉殞了,我是何等的可憎?
“風雨湖走走吧?”路旁冷森的灌木、喬木沒有一點言語,既使也有微風的嘻戲,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卻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莫視…遠處迷茫的山峰沉醉在淡淡的霧色里,柔弱的冷光燈想打破夜的寂寥,但它們終究不能,只憑添了幾份冷清。湖水依舊安靜地淌在那裡,微微泛起的漣漪划動着月光、燈光,折射出一種何其難得的寧謐——但那終究是虛的。遠處高樓大廈里的霓虹燈放肆的閃耀着,我彷彿看到一群人在裡面相互簇擁着,觥籌交錯,酒色才迷…他們是上流階層,自然當有最“下流”的享受!
順着風雨湖,有一片清幽的小竹林,呈8個形環繞,這裡還算清凈。但卻不適合我來,因為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會有大膽的浪漫,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視力不佳,所以不必清晰地看見那些不屬於自己的風景。“啊!”突然我停了下來,嚇的同伴一跳,是一隻螢火蟲,孤零零的一隻,停落在竹葉上。這兒時的同伴,我已多年未曾親近了。我將它輕輕棒起,像問候多年未見的故友。但無耐,它受傷了,奄奄一息,也不能再飛翔,於是只能在同走了一段路之後又再次被放回竹葉上。但再往前,又看到了三兩隻小流螢,記憶中它們都是成群結對的,不想現在竟也落得個如此孤零,多麼可憐的小傢伙,難道它們也在趕所謂的“90后”潮流嗎?這可悲的生靈啊!
一片小樹林過後,就是荷花池,在以往的照片中也曾看到過荷花勝開的場景——“江南可採蓮,荷葉何田田”,若再加之今晚空靈的明月,我想一定不會遜於朱自清的荷溏月色。但遺憾的是現在我能看到的卻是一片哀敗,零星的葉子殘破到目不忍睹——湘西最近風雨失調,很難讓人適應,就連這些水裡的生靈也遭此重創,這真是大自然的無耐。
順着台階,又上了通往圖書館的道路,一轉眼,“8”字就讓我們走了一半,再望一眼那盛開着的梔子花,然後漸漸消失在她淡淡的體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