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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黃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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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黃土台

  方僧

  剛下過雨,一切都在濕潤中清欣,樹木、樓房和崖畔象用水洗過一樣潔凈,吃過晚飯,忽然想起以前去過的北塬,便約了畫友土子去走走。擁塞的韋曲北街車流人流攪在一起,亦然的熱鬧着,順着曲拐的長興路拾坡而上,來到一個叫黃土台的地方。

  月亮在頭頂升起,將一片銀色灑滿田野,土子說他以前來過黃土台,莽莽蒼台,橫卧在坡上,真似玉鳳棲眠,我不知雨後黃昏中的土台,該是另有一番詩意吧?

  踏上塬頂,忽然夜風襲來,揚起了黃土看不清兩米開外的物象,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看到緊挨清涼寺的東邊,塬卧處凹下了一個若大缺口,一條直而曲的新路向塬下伸去。路很寬,比村裡打麥埸還大,路旁還未栽上行道樹,工人師傅們正在用石塊砌着護坡,東邊崖上有幾顆梧桐樹守護在塬欏上隨風搖曳着,見證了這裡的一切變遷。鑿塬開路,既鑿必損塬脈,當地百姓都這樣說?

  藉著月光我觀察着路兩旁的崖岸,東岸蓋了一座四層小樓,樓北面生長着一從桐樹,月光如水一般輕輕拂動着樹葉,從葉隙間瀉在崖畔上,參差的光斑伸出長長的淡影,其餘,全空着光光的黃土台兒朝天仰卧着,北望坡底,薄薄的塵霧在微風下飄在路盡頭,那塵霧透過昏暗的燈光,無精打採的象瞌睡了似的,最熱鬧的還是那幾輛工程車,在霧裡鑽梭着,遠處的工地上還亮着燈光,高聳的鐵塔吊車還在忙碌着,不時傳來指揮的哨子聲,月光攪活着燈光,在高樓的地上留下了好多灰色的長影,這裡白天有機器轟嗚的忙碌,可是到了夜晚,就寂靜害怕,路上只有我和土子,這一片寧靜好象就是給我們倆個獨有的,我想,來這兒散步的人很少,也許在人家看來,這既無夜市燒烤的熱鬧,又無超市燈火通明的人潮,總之,這兒一點也沒有意思!也許因鑿塬破脈,天風不止而更覺悲蒼吧?

  我和土子走在披滿月色的塬凹處,黑影處傳來三兩聲犬吠聲,打破這夜的寧靜,爾後一切又都淹沒在黑暗中去了,覺得清靜得出奇,幽避得慘人,一路上都在崖的黑影里走着,仿拂回到農村的感覺中去了。月下散步什麼都能想,什麼都能談,什麼也可以不說,便覺得是天下最自由的人,正合了幽隱愛靜的心境啊!也許滿韋曲也難尋出這麼靜野的去處呢?

  那塬,那路,那月光,我們好象到了另一世界……。

  走得久了,便停下歇息,人常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丁。”我仰頭望着星空,尋找着屬於我的那一顆星辰。幾千年來,人們在月光下想過多少人鬼故事,發生着多少神秘與神奇的歌謠,雀橋,嫦娥,七仙女,淡淡的月色把人們心愿和美好寄託於浩空,對着夜空,人們不知道還要凝望多久呢?還有多少故事在心中發生。一陣涼風襲來,雲兒在飄,樹葉在動,村裡人常說:“在花前月下,能聽到花的私語,”我相信這是真的。月光的淡淡灑在樹葉上,羞澀地滾落到地上,斑斑點點,象銀色的珠子,落在人們身上,臉上和頭髮上,象一雙女性的小手,撫摸着在手上流走,微風過處似乎聽見了歌聲,月兒彎彎照高樓……。我甚至感覺這是個夏天的晚上,躺在涼席上,着水洗過的蘭色夜空,仰面數着神秘的星星,慢慢進入到童話世界里,婆婆拿着芭蕉扇,輕輕搖了幾下,打着老盹,在這個茫茫的月下,修養心性,生命便多了一些獨處的空間,這時,我想到了遙遠的地方,我不知道那遠方是否也有人在月下感嘆!把酒問月?今夕是何年也遙想心事呢?

  散步,散心,散情,古己有之,忽然想起東坡先生的二句詩:“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燃銀燭照紅妝”。這時,一切俗垢的私慾,一切心事的愛戀,都在月光下淡去,我仿拂感到心域被放大而無限,也許,這正是享受一種快感,別人是沒法理解的。

  靜鎮其躁,淡求其安,心寬者則輕天下……。

  月靜、塬靜,心靜,構成了一幅水墨畫,我思緒遊歷在陌生的去處,觀光着人性的隱秘,我想起了畫家土子,土子自幼愛畫,半輩子以畫為伍,以畫為生,以畫養性,去年他住了四次醫院,卻忘不了上山寫生,立冬十一月曾邀我去翠華山寫生,還在山上住了一晚呢,他人品極好,平時不善言詞,不事漲楊,他和我三十年交情,算得上兩小無猜啊!我和他外出寫生、散步、閑聊,談論最多的還是藝道繪畫,有時也談及生活、日子和人生。其實,寫生是極有趣的事,可惜現時巳沒有那機會消受了。也許是窮人忙身子,也許是因為景像己變得單調乏味,總之兩者兼有,那隻好留給以後再說吧!

  風棲塬,黃土台,西漢時叫鴻固塬,後來因有鳳凰來聚歇,遂稱鳳棲塬,其塬東與少陵結壤,西落低於上塔坡清涼寺,塬長不過3。1公里,寬不過2公里,據說海拔在469米以上,在台東北角不遠就是漢宣帝劉病己住過的杜城,當地人都說這塬有來頭呢!

  夜要往深處走去,星兒亦然忙活着,月亮帶着園缺正行在天邊,天更涼了,我們也該回家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