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總歸於零碎,像跌入酒缸的字跡,再也拾不起那片溫柔.
已逝的日子即如葉背的風,花舌的蜜,走星的眼,秋山的衣.
回憶,那風便有了斷續,
回味,那蜜便有了隱浮;
回望,那眼便有了閃迎,
回問,那衣便有了清濃.
伊甸園裡長着的,是無花果樹.它既是神的衷愛,自有它奇異的花.那花便是水花.
水花開在深冬,愈寒愈盛,愈盛愈艷,愈艷愈無.
她的色彩來自老陽的光輝,只有背過太陽光芒的傷心人能看到,因為淚水的折散.
她的美艷來自天神的福賜,要是個去採摘花朵的無緣人將自失,因為精靈的驕慢.
春天一到,這花便謝得無痕,只留下回憶中的一樹霞彩.
伊甸園裡長着的,是無花果樹.它既是神的衷愛,自有它奇異的果,那果便是無花果.
無花果長在酷夏,愈燒愈結,愈結愈鮮,愈鮮愈滿.
他脫去露水衣披,憑蜂與蠅的口來宣揚自己的甜美,即使太過俗濫.
他包蘊焰火心核,讓喜與戀的人來分享自己的熱情,即使無有報償.
秋風一濃,這果只離得遺恨,還不忘小河旁的那一雙烏眼.
這花不屑這果,這果不睬這花,雖然避着兩個季節,還是沒能處好.
於是,花給自己找了個錯,便踏進河,去了,連影的味道也不留下.而果也不在意.
此後,便有了無花的果和無果的花.
回憶總起與零丁,像半空浮去的孤雲,再也找不到昔日的舊友.
獨坐的日子,即如遺忘的歌;
丟失的日記,乾涸的泉眼;
漸醒的醉.
再唱,還剩依稀的旋律,
再讀,只有不堪的碎片;
再來,還剩曾經的笑語,
再睡,只有困噩的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