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完小商的短信,我開始不停地流淚。
2008年,我和我的朋友們各奔東西。小商是我遠離的朋友中的一個。她以絕對的膽識和運氣考入了西安一所只在黑龍江省招一名學生的大學。她讓我們所有人驚羨。在我心中,小商一直是個睿智的人。看《狼圖騰》時學會了這個詞,從那以後,我一直用在小商的身上。從我認識她開始,我便知道了自己有多麼的不值一提。小商是我眼中語言高手,我臣服於她的語言藝術。有了這個閃光點,她的小眼鏡,她的不苗條的身材,她走路時搖擺的姿態,都成了我眼中新娘的嫁妝,是無與倫比的修飾。
高考後,我們都沉默了好久。我是出於自卑,高考的失利無疑是我二十年來最大的陰影。她的原因只有她知道,但最終她做了那根引發大象打噴嚏的羽毛。半夜的短信打破了所有的沉寂。短信的內容是一首歌的歌詞:
我們曾經同路走,我們曾經是朋友,人生的路坎坎坷坷,讓我們有了不同的追求,你在你的路上走,我在我的路上走,別以為那歲月匆匆而過就忘了我們是朋友。
我靜靜地看,靜靜地體味。我們一起走過鬱鬱蔥蔥的三年高中生涯,我們共同經歷過硝煙四起的高考時光,我們曾經那樣的接近,又慢慢的走遠,曾經一起憂傷,也曾放肆地談論未來理想。我曾坐在校園的假山上許下幼稚的承諾,帶她離開北方,去爬一次真正巍峨的高山,也許你早已忘記,但這承諾卻埋在我年少的記憶里,不曾磨滅,就像你給我表演過的魔術,簡單,卻讓我眼花繚亂。
在我的高中生活里,小商扮演了那個榜樣的角色,讓我敬佩着,企及着。我不止一次的想,她怎麼能用最單純的詞語講出那麼智慧的話?她在給我的畢業贈言里寫道:“我希望用我微薄的溫暖去溫暖你前進的路。”如果現在還能再見面,我會問她:“我可不可以要求你能溫暖再久一點?”
當時,小商用她孩子的口吻告訴另一個還是孩子的我好多好多重要的東西。她告訴我:“為理想奮鬥的時候,什麼都不要想。”她告訴我:“在正經事面前要學會成熟,成熟而不複雜的人才有魅力。”她還告訴我:“堅持,不放棄自己的夢想,不是為了向別人證明,而是要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她還說了好多好多,但我記住的都是我難以做到的。在她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我還只會傻傻的聽,沉浸在幻想的光環里,等到我被生活重壓所創,開始認真思考她說的話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將這些道理運用成熟了,相比之下,我又被她落下一大截。
她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在我成長的路上做了好久的路標。但高考就像一個善寫悲劇的作家,再美好的開頭,總會有一個悲涼的結尾。我和小商終究各奔東西。高考的壓力使勇敢的小商更加勇敢,使優柔寡斷的我更加優柔寡斷,於是,小商去了西安,我依舊留在本省。
那次短信之後我們開始有了聯繫。畢業季,寢室里的考研失敗的大四學姐收拾好行李馬上要踏上求業的征程,我的心煩亂到了極點,開始整夜的失眠。我對小商說:“大學讓我迷茫,讓我覺得無趣。”幾分鐘之後,她才回過信息。“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能不被學校的風氣所擾,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並且能不斷地為之努力奮鬥,這就比什麼都重要。”對着黑暗裡閃爍的手機屏幕,我的眼淚再次打濕了枕頭。她總是能一針見血的猜透我的想法,並能不動聲色地撫平我心中的悸動和煩躁。
2008年,讓我流淚最多的一年,那年我18歲。透過高考戰場上迷茫的硝煙,我看到小商踏上飛馳的列車奔向了我心中的臨城——西安。我淚眼婆娑地想起從前,想起校園裡布滿我們足跡的那座假山,想起因為郭敬明而共同仰望的那片藍天,想起黑板右上角高考倒計時上不斷更新的數字,還有我們裝滿考試複習試卷的大大背包,它幾乎壓垮了我們的信仰,卻見證了我們用習題堆砌起來的成長。
我慶幸小商義無反顧地奔向了自己的理想,我慶幸我的朋友總有自己的方向。
一次網聊,小商告訴我,她們學校對面是一座很高大的山,我突然覺得小商正在等我。我的朋友,總有一天,我會達到你的世界,與你同步。現在的小商應該已經離開了西安,但我還是要去一次,因為心之所向,傷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