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前半部分,我停留在燈下,用心想着你,用筆寫着你,一直守在你的名字的旁邊。眼睛裡面,模糊的光中,有晶瑩閃動,一遍又一遍地數着橫、豎、撇、捺、折……
在我的四周,漫天飛舞的蚊蠅用筆,挑逗着我的思念,痛覺由外而內蔓延。你的名字早在記憶裡面累積成山。我開始堅信,只要夢境來臨,你一定會從相距咫尺的天涯,駕一葉扁舟,緩緩而來,停留,在我多情的眼底。
不由想起,日日月月,歲歲年年,夕陽如血,曉月如煙。有多少文字記錄了你的名字,又有多少思念掉進了蒼茫的歲月。
一片從南國飄來的風,瞬間掠過我的鼻翼,在五月的夜裡。那一剎那,我期待的目光,被灼痛。
隨手,摘下一抹星輝,寫滿思念。然後,放飛在茫茫的夜色中。期冀,飛到你的枕邊,但,不會驚醒,你沉睡的夢。
夜深,蟲鳴如鼓。
弱水三千,我只看見你的身影,閃動在我的眼睛裡面。夢中的你,美麗一如從前。那一夜的那一枚月光,優雅地從你身邊,悄然而起;那一月的那一枝柔柳,幽靜地從你眼前,輕輕拂過。
欠伸的你,睜開朦朧的眼,向我走來,帶着你的夢你的笑你的美你的痛你的微笑你的幸福,向我走來。
我張開雙臂,迎接,那飛來的一朵潔白的嬌艷。
信馬由韁的夢中,你向我飛奔而開,向我伸出了你水湄之間素雅的手掌。
沉靜的街燈突然亮了,照着你眼中的我,我眼中的你,不由看清了,你如水的眼神,如柳的髮絲,還有如花的容顏。
你淡淡的氣息,輕盈地拂過我的鼻孔。
東方升起了啟明星,夢中醒來的我,只聽見了自己的呼吸。
早起的鳥兒呼朋引伴,柔語呢喃。我的肌膚瀰漫著五月清晨的清涼。
泛濫的思念,被剪斷在季節的腹地。只有,多情的蝴蝶,在唐詩宋詞中,散發著淡淡的憂鬱。夢中小河的渡口,空空蕩蕩,就連悄然而橫的小舟,都已不見。
一線清流,和着一絲殘夢,從臉頰流下。在蕭瑟的原野,蒼蒼的蒹葭,漂白了我的頭髮。於是,一滴清涼從枝頭滾落。
朝陽依舊,星輝依舊。你的天空,一定和我一樣明亮。等到海也枯了,石也爛了,然後,倔強的我,必將化作一顆不肯漂泊的頑石,靜靜地守候在我們記憶的渡口。只有居中的一塊,柔軟依舊,因為,那裡有你的名字。
什麼金戈鐵馬,什麼鐵馬金戈,我都不要。在這燦爛的夏季,沒有你在眼前,我只看到了,楊柳岸,曉風殘月;耳邊,只有輕輕的啜泣,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