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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在天堂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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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念在天堂的父母

  光子

  興安九月,天高雲淡,氣溫驟降。灰濛濛的遠山和一片片、一株株枯枝敗葉給人一種凄涼的感覺。也許是季節的緣故,不知怎地,連續幾天夢見仙世多年的父母,兩位老人的音容笑貌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總是揮之不去忘卻不了。因而靜下心來,認真回憶父母雙親生前的一些往事。

  父母生下我們兄弟姐妹6個孩子,是三男三女,我是“老疙瘩”,父親五十、母親四十二歲時才生下的我,因為我在家裡最小,父母和哥哥姐姐們都很疼愛我。

  當我能記事的時候母親告訴我,上個世紀60年代,全國好幾年鬧災荒,有些地方糧食顆粒不收,經常聽到餓死人的消息,很多地方挖野菜、擼榆樹葉或吃糠皮充饑,人們的生活艱苦程度可想而知了,母親懷我就是在那個年代。一次,生產隊召開村民大會,會議將要結束的時候隊長通知大家說,隊里只有2大塊豆餅了,誰家婦女有懷孕的趕快報名,統計完分給孕婦,參加會議的父親舉手報了名。此刻,有幾個中年婦女在背後擠眉弄眼偷偷私語,笑話老父親五十歲了還要孩子,當時可把老父親害羞得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恨不得馬上離開會場。父親回到家裡跟母親撒氣,數落母親不該要這個孩子,可當時不搞計劃生育,只要有身孕就得繼續生產啊。

  我的出生給貧寒的家裡帶來了更大的經濟負擔,母親生下我“坐月子”的時候沒有什麼吃的,根本就沒有奶水,大人小孩都餓得骨瘦如柴,無奈的母親看着襁褓里嗷嗷待乳的我以淚洗面。為了讓孩子活下去,母親燒白開水一勺一勺地喂,或用力擰奶子和奶頭讓孩子吃到一點奶水,還有幾回抱着我去求別人家的媽媽奶吃。我也許依戀吃奶的緣故吧,直到7歲上小學了才斷奶。

  我的老母親勤勞、儉樸、善良,是位稱職的賢妻良母,她那種寬厚仁慈的處世態度和對家庭、孩子們極端關懷的舉動,使我感到有這樣偉大的母親無比自豪。她給了我健康的身體,還讓我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老母親雖然沒有文化,但在她身上擁有偉大母親應有的優秀品格。為了家庭和睦,她在父親面前忍氣吞聲,為了孩子們吃好穿好,總是委屈自己,在我印象中她的一條灰白褲子縫了又縫、補了又補,整整穿了9年。母親讓我們兄弟姐妹感受到了濃濃的親情,一次次感受着來自家庭的溫暖,一次次體驗着暢快淋漓的情感交流。儘管鄉村的生活平淡如水,但家庭中每一個人都將清貧的日子演繹得有滋有味,這些都得感謝母親那份滋潤心田的濃濃愛意。

  我的父親就沒有母親那麼好,他天生脾氣暴躁,性格孤僻,還有酗酒的壞毛病。父親生前做的幾件事兒,讓我永生難忘。那是我八九歲還在農村的時候,初春家家都夾房前空地的籬笆牆,目的是不讓牲畜禍害菜地。我的父親也和母親一起用蒿子桿夾障子,在用繩子拴牢籬笆牆的時候,只由於母親怠慢了一點,父親大發雷霆,母親頂了一句嘴。父親當即暴跳如雷,飛也似的跑去,拿起鐵杴把剛夾好的10多米籬笆牆全部片倒。長我三歲的姐姐吃完煮好的玉米,在往外扔玉米棒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小塊玻璃,正在吃飯的父親,氣得站起來用斧子把整個窗戶砸碎,嚇得姐姐住在別人家,好幾天不敢回來。我家裡的“財政大權”掌管在父親那裡,就是買些油鹽醬醋的小支出,母親每次也都要得到“審批”后才能得到錢。父親酒量很大,最多能喝一斤多酒,喝多了就會耍脾氣,母親和我們當子女的都包容他,畢竟他是我們的親生父親,為了拉扯我們也吃了很多苦,還是要銘刻父母的養育之恩啊……

  我的兩個哥哥三個姐姐都工作在外地,家庭生活條件都比我好,父母卻願意來到偏僻的林區和我一起生活。1980年初父母才來到阿木爾的,當時他們沒有退休金,而我的工資收入也很低,住着矮小破舊的板夾泥房,吃的喝的都很差,偶爾買點葷腥的東西,只能給父親做下酒菜。老兩口在阿木爾期間,在北山腳下3年功夫開了幾畝荒地,每到春夏時節起早貪黑侍弄菜地,家裡吃不完的菜,愛面子的老父親就讓老母親拿到菜市場去賣,賣菜的收入貼補家裡生活之用。

  最讓我難忘的是1987年的“五六”大火。那年趕巧單位指派我赴《大興安嶺日報》社學習新聞寫作6個月。後來聽母親講,5月7日夜晚11時左右,大火從漠河、圖強着到了阿木爾。當天晚上的西北風特別大,天上瀰漫濃重的煙霧,吹得大地飛沙走石。快到夜裡11點的時候電突然停了,懷有身孕9個月的妻子笨拙地摸黑從小卧室走出院外看到,從圖強方向的獺兔場附近火光衝天、濃煙四起,無數個火球在天空飛舞。她急忙趕到屋裡叫醒了熟睡的父母往外搶運物品,沒有幾分鐘功夫,三個人倒騰出兩個皮箱、兩台自行車,火就已經上了房,再有幾分鐘房子就落架了。妻子用濕毛巾給每個人捂上口鼻,一家人拖着搶救出來的物件,趕忙跑到附近的額木爾河大橋下躲難。1987年“五六”火災當年,林業局新建的居民住房比較少,沒有住房的難民卻又多,林業局只好安排兩家住一戶30多平米的平房。父母為了照顧我們,讓我和妻子帶剛出生的孩子住卧室,而老兩口只能在兩家合用的廚房一腳搭床當作卧室。每到燒飯時,要忍受鍋碗瓢盆碰撞的響聲和嗆人的油煙味。由於是兩家住一戶,平時起居也很不方便,兩家人互相謙讓、互相照顧,都付出了很多代價。到了冬季父母就更遭罪了,新建房的牆壁掛上了厚厚的冰茬,老兩口冷的白天也要捂着大被,還是凍得受不了,經常感冒發燒,老兩口還落下了風濕性關節炎,那幾年真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每次回想起“五六”大火情景時猜想,假若我在家眼睜睜地看到縮衣節食添置的一點家當被燒,一定會瘋了似的往外搶救物品,有可能在三番五次的衝鋒中燒死在屋裡……

  老父親生前時常給我“惹禍添亂”。有一年秋采蘑菇迷山差點“丟”在山上。那年老父親已是近80歲高齡。上秋以後,閑不住的父母時常與幾個鄰居合夥搭車到阿圖交界處的北山坡采山。記得老父親迷山那天是個烏雲密布的陰雨天,下午5點多以後,人們陸續背着山貨走出密林到公路邊,等車返回家裡。下午2點多的時候,老父親和老母親在采山時不知不覺走散了,晚上下山時老母親和鄰居們足足喊父親半個多小時沒有回應,以為父親早就下山了,但回到家卻沒有老爺子的蹤影,這可嚇壞了全家人。此刻已是夜晚8點多鐘,加之是陰雨天外面漆黑一片。我急忙找公安局老鄉方科長說明緣由,老方立即帶上一把手槍,一支衝鋒槍和幾個手電筒,又調來一台大貨車。我們在公安局和我家鄰居中挑選出10多個年輕體壯的人,於9點多乘車迅速奔向事發地。我們在深山老林走一段放一槍,主要是害怕有野獸來侵襲。翻過2座山頭,尋找了5個多小時,次日凌晨2點多鐘,在距阿圖公路以北10多公里的深山裡終於找到了老父親。發現他時,正半蹲在一棵大樹下瑟瑟發抖。當時他正前方有一堆樺樹皮,左側草地上的背簍里裝着半下鮮蘑,地上散落不少劃過的火柴,手上還緊緊攥着一把電工刀。看來由於夜間山裡霧氣大,加之手腳凍得不聽使喚始終沒有點着火。老爺子一夜挨凍挨餓帶嚇折騰得人瘦了一圈。接回家後足足調養了一個多月。

  父母去世已近20年了,兩位老人都是80多歲離開我們的。我每當想起父母總是懷有愧對之心,父親年老體弱後有些不講衛生,我有時不給他好臉色,母親患老年痴呆症嫌嘮叨個沒完,曾跟她吹鬍子瞪眼,現在想來是那麼懊悔,那麼無知,我常自責不孝。

  今夜繁星滿天,星光燦爛,我佇立在窗前,在尋找屬於慈祥母親的那顆星星,思母之心,戀母之情愈加強烈。遙望寂靜的夜空,我思緒萬千,情不自禁,在天堂的父母是否孤獨寂寞?是否想念親人?啊!誰能躲過生老病死?誰能做到長生不老呢?這是人生的自然規律呀!

  祈盼父母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們兄弟姐妹及所有家人,一生快樂、健康、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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