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守護母親,我選擇了不遠遊。因為我的心一直在祈禱:讓母愛延長,延長,再延長……
——題記
(一)
今年的“五一”,接到三弟打來的電話,說母親住院了,原因是母親感到一條胳膊一條腿伸抬無力。我原以為母親只是年歲大了,胳膊腿不靈活,是很正常的事情,住院調理一下或許就會好的。誰知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起床,三弟又打來電話說,母親左半身已經不會動了,成了偏癱,是腦梗引起的偏癱。我聽了之後,一下子就驚呆了,先是手拿電話看着屏幕楞了半天,然後就是鼻子一陣酸澀,不禁潸然淚下。歸心似箭,恨不能立馬回到母親身邊。
找老闆請假,老闆要我找人頂替我的工作才能放我回去。我暗地裡痛恨老闆的無情。費盡周折,終於找到頂替我的人,顧不上換掉我的工作服,拿上幾件換洗衣服,胡亂地塞進旅行包里,匆匆乘車往回家的路上趕。在公交車上,我還是忍不住地掉淚。因車上人多,我強忍着才沒有讓不聽話的眼淚掉下來。
(二)
母親被三弟安排在縣城一家鄉鎮醫院治療。
我匆匆趕到醫院時,母親已經到市裡邊的第二人民醫院做磁共振去了。父親在鎮醫院的住院部等候。見到父親,我問情況,父親簡單給我說了一下母親發病的經過。父親在敘說的時候,也忍不住眼淚婆娑。我看着難受,立馬將包裹遞給父親,我說我打的去市裡。父親在後邊喊我,說你大哥、你姐和你姐夫以及你三弟的兩口子都在,你就別去了。我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急急忙忙地衝出醫院,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也沒顧上問車價就讓出租車司機直奔市二院。此刻我太想見母親了。
到了市二院,母親已經做過磁共振,剛好出來。我看到母親不是走出來的,而是由大哥抱着出來的。姐和姐夫,三弟及弟妹簇擁着母親上了車。我也隨即上車,看到母親突然成了這個樣子,我心裡實在是接受不了眼前既成的現實,感到造化對母親太不公平。我的心裡一陣陣的難受。我摟着母親,漣漣的淚滴滴在了母親那隻不能動彈的胳膊上,帶着哭腔說:“媽,你咋成了這個樣子了,你咋成了這個樣子了啊?”母親也是兩眼含淚地說:“唉,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咋成了這個樣子了?老天爺啊,你咋讓我成了這個樣子了啊。”車裡的兒女媳婦們沉默了好半天,他們也和我一樣,實在是接受不了這樣殘酷的現實啊。因為在我們的記憶里,母親身體一直很好,很康健的。
(三)
原來母親早在“五一”的前兩天就感到渾身沒勁。父親說去村裡的醫療所看看吧。母親是個剛強、對什麼都不服氣的人。對自己平常的小病總是說沒事。有個頭疼感冒發燒,她總是說打兩個噴嚏,喝一點開水就好了。她根本不願意去看醫生。這一次還是,總以為是自己太勞累,歇兩天就好。只是在父親的催促下,才極不情願地到村裡一家醫療所輸液。誰知這個醫生是個貪圖掙錢的主,也不知道給母親開的什麼藥物,輸了兩天液仍然不見效。第三天母親再去,見到這個醫生無意中說了一句:弄不好我會癱了吧,現在我渾身還是感到無力得很。此時,那個醫生才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說,你們不要在我這裡輸液了,趕快到縣城裡的醫院去吧。不過我建議你們去縣中醫院。
這樣,老兩口才回家。到家之後,父親趕緊給姐姐打電話,讓她過來商量怎麼辦。姐姐到家看到母親疲憊無力的樣子,就立即給三弟打電話,告訴他趕快開車回來,拉母親去醫院看病。
(四)
大約是“五一”下午的三點多,母親住進了醫院。據母親說,她從家裡上車到醫院下車,包括住進醫院,最後一次上廁所,都是自己行動的,沒有讓人攙扶。可是,輸上液體,到了晚上9點多的時候,就突然左胳膊左腿失去了知覺,完全不能動彈了。一問醫生,醫生說老人家來的時候病情正處在高發期,偏癱是遲早的事。你們也不要太難過,我們會儘力對老人家實施醫療措施的。不過,老人家年齡大了,恢復期可能要稍微漫長一些。
說實話,我對醫生這樣的解釋是很不滿的,我一直耿耿於懷,總在懷疑他們的醫術。但事已至此,母親發病到住院,我一直不在老人家身邊,我不好意思說什麼,除了正常的醫療,就看母親的造化了。而且我心裡還有個心結就是心裡抱怨家人為什麼當時不把母親送到縣級人民醫院,起碼縣級醫院醫療水平總是比鄉級醫院高些吧。
人們總有個習慣性的認為就是無論做什麼,總是男左女右,包括得偏癱。可母親是左邊偏癱,也就是左胳膊左腿不能動了。伴隨着說話也有點言語不清。看到母親躺倒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精神抖擻地做家務,去地里拾麥穗,撿玉米,作為子女的我們個個心裡都是非常難過的。父親一直苦悶個臉,本來就沉默寡言的他,更加顯得坐立不安,緘默無言,我知道他心裡比我們做子女的心更苦。為此,母親也感到心情煩悶,躺在床上,常常長吁短嘆:老天爺,你就把我給收走吧,不要再這樣讓我受洋罪了,也不要再讓我連累孩子們了吧。長時間地侍候我,他們還咋過日子呀。
每當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我們除了難過,更多的是安慰母親,說你會好起來的。我們還等着你給我們擀麵條,烙油饃呢。有時候我們也會和母親吵幾句嘴:你就不能不想這些!你安心地配合醫生治療才是正事,老是想着自己站不起來了,就算能站起來,也被你說成真站不起來了。鄭州的表姐表哥們來看望母親時候,安慰母親說,姑,你就想開點吧,我們還等着你好了,給我們烙擀饃炒雞蛋卷着吃呢,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不想給我們烙了?母親只是苦笑一下說,等我好了,我一定給你們烙好多好多烙饃,讓你們吃個夠。在一旁的我聽了母親的話,心裡酸澀凄苦,我知道母親說這話是在安慰她的子女們,也是在無奈地欺騙自己。母親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們也明白母親的病情。也許此刻,彼此只有依靠這樣的善意的謊言來才能彼此安慰對方。
母親一病,父親整日愁眉不展,一副苦相。作為兒女來說,我們深深知道,照顧好母親,挽救母親的生命,同時也就是保住了父親的生命,因為兩個老人已經風風雨雨共同走過了60多個年頭,兩人相濡以沫,彼此成了對方的最親近的依賴,就像是彼此的拐棍,相互支撐。老人們的這種依賴和支撐不是靠子女們的孝心就能解決了的。如果母親一旦有個閃失,那對父親的打擊就是致命的。這裡邊的是非輕重,我是十分清楚的。
於是,為了照顧母親,我請了長假,並做出了一個決定就是不再去鄭州打工了,起碼在今年的下半年不再去了。這個決定也得到了妻子的理解和支持。
(五)
在母親住院期間,母親大小便都在床上解決。剛開始,母親嫌不好意思,光想讓父親和姐姐侍候。可父親身體也不太好,姐姐家裡也有個90多歲的公爹需要照料,三弟媳婦娘家媽也是80多歲的老人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需要他們姊妹們輪流照顧,四弟媳婦領個一歲的女兒在家,不能出來,因此,照顧母親的重任分明就落到了我的身上。看到母親害羞的樣子,我就說我們當兒子的也都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現在我們還不嫌不好意思,你倒忸怩開了,都成老太婆了,還羞羞答答的。一番話說得母親也笑了。
母親因有十幾年的糖尿病,整個泌尿系統都有些紊亂,因此,便秘是母親最痛苦的事情。據母親說她平時也就是三四天解一回大手,而自從住進醫院,竟然一星期還沒有解一回。便秘的痛苦嚴重影響了母親的飲食。跟醫生說明情況后,醫生先是給母親開了點中藥番瀉葉,沖水喝,眼看快喝完了,還是不見效。後來,醫生就說乾脆買些開塞露外用,這樣或許會好些。醫生只開了兩瓶,說正常的情況一瓶就夠了,可對母親來說,最後竟然用了四瓶,而且還是用筷子對着肛門往外剜屎才完成了一次大便。此時再看母親,已經是大汗淋漓,臉色煞白,大口地喘着氣。拉出來的大便簡直就像鐵蛋,又臭又硬。母親解一回大手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第二天醫生查房,詢問情況,給醫生說了情況后,醫生也感到很吃驚,說用這麼大劑量的開塞露還是頭一次遇到。往後盡量用番瀉葉沖水喝,可以泡得濃一些。開塞露用時間長了,不是太好,極易產生依賴性。
(六)
在醫院的每一天,我的工作除了給母親端茶倒水,穿衣吃飯,就是給母親按摩左胳膊左腿。醫生也告誡我們要儘可能的多活動,否則,時間長了就會產生肌肉萎縮,對恢復肢體健康很不利。
因為母親不能單獨坐起來,一側必須有人靠着才能坐穩,因此我常常讓母親靠着我的肩膀,支撐着母親坐起來吃飯,聊天。看到母親依靠着我的肩膀,不知怎麼就會想起小時候依偎在母親懷裡的時光。母親的懷抱曾經是一個多麼溫暖的港灣啊。在母親的懷裡吃奶,在母親的懷裡漸漸長大。如今,這個溫暖的懷抱面臨著倒閉,面臨著坍塌,怎能不讓人傷心欲絕,潸然淚下?對母親來講,自己的肩膀或許再也承載不動子女們的嬉笑淘氣,憂煩苦惱,剩下的就只有連累於子女。母親的心不安,心不靜啊。有時候母親坐着坐着就會靠着我的肩膀像個孩子般睡著了。母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我半個屁股坐在床上,儘管很是不舒服,但我也不忍心叫醒母親,一直忍耐着,直到母親自然醒來。
為了鍛煉母親的胳膊,我給母親買了一條鬆緊繩,栓在床頭,讓母親拉伸。後來,外甥女送來了一個簡易按摩器,我就每天在母親睡覺前,給母親洗完腳,就開始給母親按摩30分鐘。因為按摩器上有紅色的指示燈,加上按摩時候被按摩的部位會發熱,母親以為是用什麼火器在給她熏烤。這樣,每當到了按摩的時間,她就對我說,來給我熏熏,熏熏還怪舒服呢。我笑了,說這哪裡是熏,是按摩。以致後來,我不在母親身邊,換姐、弟們給母親按摩時候,他們竟然聽不懂母親說的是什麼意思,當他們終於弄懂了母親的意思的時候,撲哧地就笑了,說母親你可真會起名字。後來,我們就乾脆隨了母親的叫法,每當到按摩的時間時,我們就說,媽,該給你熏熏了。母親也很開心的樣子說,嗯,熏熏就熏熏。
(七)
母親住院的第九天,三弟說主治醫生建議讓焦作的醫療專家來給母親的病情做一次會診。這當然是需要拿錢的,這是潛規則。和父親商量,父親態度很堅決,說中,只要能把你媽的病看好,花多少錢都行。
專家來看過之後,和醫院的主治醫生的診斷結果一樣,最後建議我們使用一種新上市的藥品,我記得叫什麼尤瑞克,輸液用。還有一種叫什麼,我記不清了。專家走了,第二天一個醫藥銷售代表給我們把藥品送來了。我當時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心想,很可能這個專家和這個醫藥代表是穿一條褲子的,實質上是推銷新葯的。但礙於面子(三弟和主治醫生是朋友),我也只好作罷。你知道,這種新葯很貴的,一小瓶就四百多塊錢。五瓶為一個療程,也就是一個療程就是兩千多塊。再次和父親商量,父親說,先用一個療程再說吧。主治醫生也這樣說。像這樣的葯,新農合是不予報銷的。一個療程就是父親一個月的工資。最後,我們兄弟姐妹們商量,每人拿出一千元給父親。父親硬是不要,我們幾個死擰活纏,總算將錢給父親。父親說,這錢先用,回頭我再給你們。我的工資花不完,我攢錢也沒什麼用,即便攢錢也是給你們攢的。說得我們每個人心頭熱熱的。老人對自己的兒女永遠都是付出而不是索取。
拿到新葯,我先看說明書。看着看着,我就擔心起來。原來,因為是新葯,上邊註明的副作用很多,而且在臨床上還出現過死亡病例。我的心即可提到了嗓子眼了。我拿着說明書讓大哥看看,大哥看后,也很是擔心。但他說應該沒事的,專家肯定是知道這個藥物的副作用的。相信專家吧。醫生們大概也是因為是新葯,也就格外小心謹慎。輸液速度定得很慢,小小的一瓶液體按照常規也就是二十分鐘,而這次竟然用了兩個多小時。在這期間,我一直是坐卧不寧,心裡緊張。我眼睛盯着手機上的時間,10分鐘,沒事,20分鐘,沒事……一個小時,沒事,直至最後一個小時,沒有什麼藥物反應,我和大哥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啊彌陀佛,善哉善哉。
(八)
5月12日,也就是母親節那天,我因為鄭州還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就離開了醫院。到鄭州后的晚上,我給姐姐打電話,詢問母親的病情。姐姐告訴我說醫生建議讓母親下床走路活動活動。姐姐說母親的左腿有了知覺了,多少能走幾步路。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很興奮。當天晚上,我在日記本上是這樣記錄我當時的心情的:“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很高興,真為母親高興。今天是母親節,我在這裡遙祝母親早日康復。母親的康復,是兒女們最大的心愿。雖然母親從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辛苦勞作,但母親能夠站起來,還是我們最開心的事情。”隨後,我一再囑咐姐姐,雖然母親現在能走幾步路,但千萬要攙扶好母親,絕不要有什麼閃失。而且運動量也不要太大。姐說你就放心吧,沒事的。
料理完鄭州的事情,我立即趕回家。在路上,我給好友亮子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可能要離開鄭州很長一段時間。她問為什麼?很長時間是多長?我把情況給她講了,她很同情我的境遇。但作為朋友她還是擔心我的工作。我說,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可媽媽沒了就是哭瞎了眼睛也找不回呀。先回家照顧母親,工作以後再說吧。因為來鄭州打工,也是在亮子的幫助下才落下腳的,如今離開鄭州了,起碼也要跟朋友說一聲,打個招呼。儘管我心裡不願意離開,但殘酷的現實已經將我的夢擊碎了。母親的病倒,彷彿是在一瞬間打亂了兒女們的生活。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養兒防老,這是天理。
就這樣,我悄悄地離開了鄭州,正如我悄悄地來到鄭州。
回到醫院,母親見到我,感到很高興。當天晚上我值班,母親要解大手,母親說你抱我下床在輪椅上解決吧。我說不是有便盆嗎,我給你不就妥了。母親說我嫌躺在床上解大手不得勁。我笑着說,你也開始蠻纏了,我姐值班時候,你咋不讓她抱你下床呀?母親嘿嘿一笑說,你姐不是抱不動我嘛。我看到母親滿眼的柔情,一臉慈祥。
當我把我不再鄭州打工的想法給母親說了之後,母親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然後長嘆一聲,唉,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呀。此刻,我看到母親眼裡竟充滿了淚花。
(九)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由我專職陪護母親,照顧母親。
日子是那樣漫長,多少個不眠的夜晚,我在心裡暗暗祈禱上蒼,讓母親儘快地好了吧,因為母親還有好多的牽挂,兒女們還有好多的事情。一個人的病倒,讓所有的兒女都不能安安生生地過活。可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偏癱病人的恢復是漫長的,漫長得讓病人煩躁,讓好人心焦。
母親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出院后,醫生就千叮嚀萬囑咐,告誡我們做子女的,千萬不要讓母親摔倒,否則病情很危險,後果很嚴重。
有了醫生的這句話,我們在服侍母親時候更加小心謹慎,母親對自己也是謹小慎微。
剛回到家裡時候,母親僅僅是在卧室讓我們攙扶着她鍛煉走路,連院子都不願意待,生怕小院里凹凸不平的路面跌了自己。後來,母親走路進一步有了些好轉,我們就鼓勵她到院子里走走。開始,母親還是不情願,我就說,你不看看你和父親在院子里一起種植的黃瓜豆角南瓜,如今已經是碩果累累了。這段時間我們吃的菜都是你和父親親手種的菜呢。你不欣賞你種下的風景,太虧了吧,它們可也是你的孩子呢。說得母親笑了,說中,到院子里看看。母親看着自己曾經的勞動果實,獃獃地看了好長時間,然後慢慢地扭過頭,喃喃地說,唉,可惜我現在連給它們澆水的能力都沒有了。吃完這茬菜,你就吃不到我種的菜了。說完,母親就提示我攙扶她離開院中的菜園,默默地走開。母親有些傷感,我心裡也有些澀澀的酸楚。
(十)
人們常說,有病亂投醫。這話真是不假。
回家沒多久,父親就去村子里一個中醫那裡給母親抓中藥,連續吃了有十幾付,非但沒有見效,反而母親感到胃極大的不舒服。一直感到沉悶、壓抑,吃的東西好像都在胃中停留着,吃點飯就想嘔吐。請來這個中醫來看,中醫說是胃消化不良,問是不是吃了生冷東西了。我一想,說讓母親吃了一牙西瓜。中醫說,看看,我說呢。偏癱的人,她的五臟六腑也不靈活了,胃腸蠕動慢,生冷油膩的東西是吃不得的。好啦,我再開點治療胃病的西藥吧。吃了點西藥,母親稍微感到好些,但還是不徹底。後來,又吃了幾付中醫的葯,見沒有什麼效果,就停了下來。但父親和姐姐還是不甘心,又打聽到離村子有十幾里的塢庄村有一個中醫專門看偏癱病,效果很好。我們就又慕名前去。
來這家醫療所看病的到是不少,患者需要排隊。對每個患者中醫都是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就是開藥方,當然全部是中草藥。母親剛開始吃時,感到這個醫生開的葯熬出來,沒有村裡的醫生開的葯苦,母親挺有信心的。可吃了有七八付葯之後,母親走路就感到腿軟無力,而且晚上開始出現尿頻。原來晚上一般小便三四次,而此時,竟然大約一小時就要小便一次。弄得母親夜裡根本無法睡覺,我和母親一個屋,我也不能好好地睡覺。因為母親一會就叫我一次,叫我給她遞尿盆。我看着母親疲憊的樣子,母親看着我睏乏的身子,都感到很無奈。
母親的尿頻,會不會是血糖高了。我這樣想着。後來,叫人來測試母親的血糖,空腹血糖竟然達到了18。中藥停下,不吃了。這樣,過了兩天,母親就第二次住進了醫院。誰知到醫院讓醫生一測試,母親的血糖竟達到了29.9。就連醫生也感到吃驚。醫生說先降糖再說。
(十一)
這樣,母親又住了一個星期的院。
這次回家后,母親感覺好多了,但我還是從心裡上感覺對沒有去縣醫院給母親治療感到遺憾。於是,母親出院沒幾天,我就跟我的一個高中同學聯繫。他在縣醫院是個主任醫師,前兩天剛剛在縣電視台看到了對他的報道。而且,他的妻子也是縣醫院的一名心腦血管病的主治醫師。我給這個同學把母親的情況說了之後,他就說,你來吧,我提前給我老婆說一下就行了。這樣,我和姐姐三弟帶着母親去縣醫院診斷。同學的愛人詳細詢問了母親的發病過程,然後又看了看母親做的磁共振片子。就告訴我們,說老人年齡大了,回去主要靠鍛煉,但要達到病前腿腳的靈活程度是不可能的了。這種病年輕人恢復得比較快,老年人就慢些。然後,她看看母親吃的葯,就對其中的一種葯進行了調整,並告誡我說因為老人有糖尿病,千萬在飲食上注意點。從醫生的口氣中,得知母親已經無大礙,我先前一直不太安靜的心稍微放寬了些。
為了防止母親再出現血糖高得離譜的情況,除了在飲食上注意之外,父親特意到大藥房花了一百多塊錢買了一個智能血糖儀。老闆當場給父親演示了一下血糖儀的用法,回家后我讓父親為母親測試一下,父親卻不好意思地說他忘了。結果,我只好拿起說明書仔細讀過之後,才學會了。第二天我就給母親進行了測試。儀器上顯示結果,母親的血糖是正常的。看着血糖儀,再看看先前父親買的血壓儀,再看看桌子上母親和父親的藥瓶子,我開玩笑地說,看看,我們家可以開醫療所了。說得兩個老人都笑了。
(十二)
一晃兩個多月就過去了,母親的病情總體來講是逐漸見好的。從開始得兩個人攙扶着走,到後來一個人就可以攙扶着走,這期間母親做了很大的努力,我也付出了很多。不能外出打工,雖說在經濟上我有些損失,但為了母親,為了守住母親的愛,讓母愛儘可能地延續得更長、更持久些;為了儘可能地減輕一下父親的擔子;也為了兄弟姐妹的和睦相處,我決得還是值得的。畢竟是家和萬事興啊!
母親看我有這麼長時間不工作,加上孩子在山東打工因和老闆產生言語齟齬,一氣之下就離開了那裡回家待業。年前我又為孩子新買了銀行按揭的房子,經濟上塌了個大窟窿,手頭拮据,有時候心情也是煩悶。於是,母親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多次催我說你還是去鄭州干吧,我現在沒事了。我說為了照顧你,我不去了,即便找,就在縣城找個工作,能經常回家看你就行,哪怕工資低些。我也努力地想在附近的村子找個活兒干,但沒有成功。母親見我態度堅決,沒有返鄭之意,就多次託付別人給我在縣城找工作。後來,還是三弟委託他的舅哥給我找了個工作,雖說工資不高,但工作還算比較輕鬆。
臨上班之前,我想我一上班,母親的康復鍛煉就有些問題了,不能耽誤母親的康復鍛煉。我就想了一招,就是在地上埋了兩根方木,做成單杠。這樣,母親可以自己扶着繞着單杠轉圈,也省得父親攙扶,減輕父親的勞累負擔。因為父親身體也不是太好。做好了單杠之後,讓母親試試,效果還不錯,望着我的“傑作”,看着母親扶着單杠趔趄地挪步,父親也笑了,多日了,難得父親臉上掛上笑意。這笑意是為母親?是為我的儘力?還是為這個家的和睦?或許都是吧。
為了解決我的最基本的生存,我暫時上班了;為守護母親,我選擇了不遠遊。因為我的心一直在祈禱,讓母愛儘可能地延長,延長,再延長…..
2013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