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生命的故鄉
劉福君
母親是生命的故鄉。
母親是親人中的親人。
母親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在我創作的詩集《母親》中,這幾句詩被很多讀者認為是“詩眼”和“警句”。而在我看來,不過是用樸素的語言表達了樸素的感情,如果說讓人感動的話,那可能是因為道出了天下母親的共有本性,觸動了天下兒女心底最柔軟的部位。
很多人說,我的詩集《母親》寫得真好,我點點頭,以笑做答。我心裡明白,不是我寫得有多好,而是因為母愛是人類最原始的情感,母親本身就是一首撼人心扉的詩,所以成就了我這個寫詩的人。 我的母親住在山桃花的對面,不識字,但她善良、慈愛、純樸、勤勞。我每次回到她的身邊,都有詩的發現,有的則不用發現,只需把母親的心靈呈現出來,把一言一行記錄下來。這樣,我的一首首寫母親的詩,就成了對她人生真實的記錄。
“從十月懷胎,到一朝分娩,母親,便成了我生命的故鄉。剪斷臍帶,剪不斷母子血脈,我的身體是母親給的,母親把一生的愛,一點一點輸進我的血管。不管我長多大,在母親心中,永遠是孩子;無論我在幹啥,都在她的牽挂中……”
母親15歲到我家。她用一雙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腳,在燕山深處行走了86年,近些年因腿腳不好,只能靠雙拐站立和挪動。她從一個小女孩兒,走成一個好女兒;從一個好妻子,走成一個好母親。有着像粽子一樣小腳的母親,已經快要走完了她的一生。近兩年,我每次見到她,心中總有一絲絲痛楚。“母親,您老了;已經老了,就不可能再老了。母親,您今天就是我們的老小孩兒,如果有來世,我們還是親人。”
母親養育了我們七個親生兒女,同時還是六個孩子的乾媽:“這六個孩子中,有的靠吃母親奶水才活過來;有的被母親手中的三棱針救活;還有的讓母親熱乎乎的心暖了又暖,後來就給母親跪下。”燕山深處的冬天是相當寒冷的,雪花如席,可母親曾有7個冬天沒有穿棉襖:“前胸一塊兒羊皮,後背一塊兒羊皮。把置棉襖的錢省下,供老叔和大哥讀書。如今,老叔已經是退休的教授;大哥年過花甲,是國家護林防火專家。說起念書的日子,大哥就忍不住流淚,說字字都是母親。”母親不識字,可對“福”字最親:“我把一紙箱帶着字的蘋果帶回家,告訴母親:這個字念‘喜’,這個字念‘福’,還有幾個念‘吉祥如意’。母親輕輕地把所有帶‘福’字的蘋果一一鎖進了他的木櫃。我突然想起我們兄弟四人名字中都帶有一個‘福’字。這個‘福’字藏在母親心上和永遠的夢中。”母親不管活計有多忙,每天都必須要看天氣預報,因為母親最關心的是生活在外邊的兒女們身邊的天氣:“你那裡明天降溫,有雨,出門多穿衣服,帶好雨衣……”每當接聽母親這樣的電話,呼的一下一腔暖流。母親啊,您的心是天是地,天下是您的兒女,地上是您的兒女。我們活在您的天地里,有太陽是好天氣,有風有雨也是好天氣。
我曾在《寫來寫去》中寫到:母親不僅是母親,她還是原生態深藏之下的道德力量,是一個民族的生存狀態史。從小到大,母親一點一滴的言行始終教育着我、影響着我、激勵着我。母親,永遠是我人生最好的教材和詩的母題。
“欺負劉肝兒這樣的老實的人有罪。”這是我小時候和小夥伴們在戲弄乞丐劉肝兒后,母親教訓我的一句話,還當場給了我一巴掌,這句話刻在了我幼小的心裡。至今 ,我見到乞討者,多少都要給點錢,送上一份同情和尊重。這與母親的那一巴掌有關。
在離我們家一里多地的河西,有一個叫王寶慶的老漢,在他去世前一個月里,一連幾天到我們家裡串門兒,他說想吃餃子,母親讓家裡人為他包了五六頓餃子,而且全是肉丸兒的。他回回吃得嘴角流油,完了抹抹嘴留下一句話:“大嫂啊,我這輩子還不了你的情了,那就下輩子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