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流逝,記憶卻在悄悄凝聚,於是,時間的扉頁寫滿懷念。懷念那個離家人,朋友,學生已經遠去的人。那就是你――孩子的好父親,妻子的好丈夫,同事的好朋友,學生的好老師。無比的懷念。
年輕的你懷着親人的囑託,從蘇北的鄉村走來,就讀於武漢大學。學業優秀的你畢業后留校任教,因此,“文化大革命”年代給予知識分子的一頂特殊的“臭老九”的帽子,同樣也給予了你。於是,你的戀愛生活姍姍來遲,直到29歲才與早已“心儀”“臭老九”的人真情相愛,兩年後彼此牽手步入婚姻的殿堂,33歲的你才喜得千金,這才開始了一家三口溫馨的幸福生活。
那時,最平常的事是每天下班回家,一進門就能聽到你熱情的聲音:你回來了!並迎上來及時地接過我手中的包或蔬菜什麼的,有如暖暖的春風撲面而來。每當自己在廚房裡忙活時,你總會適時地進來幫上一把,不是淘米就是洗菜,從來不需要我大呼小叫的指使你。即使事情不多,你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時,總會輕輕地叫一聲我的名字說:有事,你就叫我。雖是一句平常話,總能讓我感動,感動你時時體貼我。想想自己一直樂得承擔很多家務活,樂得為你們父女兩付出。也是因為你平常一直把我放在你的心窩。
那年,你著書,日夜伏在書桌上。斜月清照的夜晚,我卻沒有絲毫的浪漫心情,懷揣的只是一顆惟恐打攪了你的心,不敢與你說話,不敢在家裡弄出一點聲響,不想打斷他的思維,不願打攪了你的寫作。只是每次泡好熱茶,輕手輕腳地端到你的書桌前。你會略微抬頭,用溫和的眼光看我一眼,再點點頭,以示謝意。我將嘴唇微微向上一翹,眨個眼皮,也點個頭以示回應,又悄無聲息的離去。這情景彷彿像似某個電影里的鏡頭。
其實,我是多麼想你有更多的時間陪陪我,說說話,散散步。每次看着一心著書的你,我卻有一種被冷落的惆悵,時時在心中鼓漲,沒少想:作大學教師的妻子很苦。於是只好把自己的時間交給家中不多的藏書,夜夜與書為伴,也寂寞。有時還忍不住開玩笑說:以後,你女兒大了,一定不讓她嫁給教書的“臭老九”。
那一天,二十多年前,得知你的書正式出版了。在同齡人中你是第一個出版教學用書的主編。記得當時全國各大專院校索書的信函像雪片一樣飛來,你無不一一認真回復。那時,我和你一樣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這才感到付出后的收穫是直達心裡的甜蜜,是加倍的幸福。
在傳授理科知識的課堂上,為了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你把理科的理論知識與人文知識及很多精彩的典故有機的結合進行講授,還不忘點撥學生,點亮心燈。你常引用聖經里講的:“眼睛就是身上的燈。你的眼睛若了亮,全身就明亮;你的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你裡頭的光若黑暗了,那黑暗是何等大呢!”(路11:34-36),這是在你的講稿里看到的,印象很深。生動的課堂頗受學生們的歡迎。
但你的蘇北鄉音夾着生硬的普通話,剛開始學生聽起來有些費勁,甚至有些北方的學生說不大聽得懂你的口音。於是,你每天讓讀小學的女兒教你說普通話。女兒一邊教,還一邊笑話你有很多的字一直發音不準。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你的語言老師女兒說你有了很大進步。後來學生也反映能聽懂你的口音,都說喜歡聽你用南腔北調講的那門課,說那是他人無法模仿的唯你獨有的蘇北韻味的普通話。
你的教學一貫優秀,年年獲得學校教學優秀質量獎,深受歷屆學生的歡迎與愛戴。因此在同齡人中,你又成了最先晉陞為最年輕的副教授。是因為你的學識與能力而成就了你。
有很多的往事陪伴我走過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每次回憶總是那麼的鮮活,難忘。永遠。
……
清明時節,和往年一樣,在你長眠的方塊之地,用花瓣擺成心型,撫摸着“我們永遠懷念你”的字樣,靜靜地陪着你,在心裡說著我們常說的互相體貼的話。
『作者:白雪b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