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為促進二級院系之間交流與合作,深化友誼關係,共建和諧校園,特意又舉辦了一次全校性的合唱比賽。
比賽通知下發下來,各院系馬上招兵買馬展開籌備工作,鑒於大一新生初來乍到,滿腔熱情仍沒散去,還時刻幻想着抓住任一個機遇都有可能聞名校園的幼稚夢想,因此合唱團成員都在大一找。我大一時曾是眾受害者之一。那時候聽一位師姐嘴角含春地說進合唱團能學到很多東西,而且那裡還美女如雲,比她漂亮的多如牛毛。我是衝著她最後一句話才報名進去的,如果那些美女的長相的好看指數小於或等於那位師姐的話,我寧願自學算了,但既然她強調“比她漂亮”,我只好孤且接受,因為我想看看美女多如牛毛時的壯觀場面。進了合唱團后發現,那些女團友都不外如是,這時候我才醒悟,原來所有女性都是比那位師姐漂亮的。在合唱團里只上了兩節課,因為那年學校沒舉辦比賽,所以合唱團馬上便變得名存實亡,不久后自然而然地散了。而那僅有的兩節課我學會的是張大嘴巴,直到耳朵背後那塊忘了老師教我們怎麼稱呼的肉凹陷下去,然後高呼“嗷”音,當初我還以為學會了這個可以有機會去從事鬼片的配音工作。
把思緒拉回一點。大一那幫孩子果然興高采烈地報名參加了合唱團。因為他們接下來接受教育的時間比我長,所以我對他們的遭遇不甚明了,不過不久后他們當中有一部份人強烈要求退團,負責人生怕發生血案都一一允許了,因此有了后話,我要說的也主要是后話。
話說那幫無辜的師弟師妹們從無知進化到有知退出合唱團后,文法學院合唱團馬上人丁稀落,眼看眾吼之勢要從《黃河大合唱》直跌至《綠島小夜曲》,負責人們也急了。狗急了會跳牆,人急了搞不好恐怕會跳樓,因此輔導員為防止悲劇的發生,同意利用綜合測評加分這個誘餌來廣招志士,而且條件寬裕得很,只要能發出聲音均可通過。我聽說有分加,剎那間感受到了學院對我們的關懷,突然悟道——雖然曾經上當受騙,但已事隔多月,就讓這些恩恩怨怨隨風而去吧。於是跟着一幫傢伙重返合唱團。
合唱團給人的感慨是一種米養百種人,裡面的人千姿百態,有在練唱時嘴巴像被502膠水粘住了一樣在沉默着玩手機的;有邊唱邊對着壁鏡甩頭髮造髮型的;有坐在鋼琴前扮演貝多芬的;有笑聲大得足矣蓋過合唱效果的;有喝了一口水然後隨着爆笑把水噴到別人臉上的;有唱不起高潮裝作咳嗽幾聲矇混過去的。
還有一種是心懷鬼胎來尋找艷遇的,這種團友的代表就是我旁邊的那位熱血青年。他叫楓。楓在我們第三次排練時對我說他愛上了第二排倒數第二個師妹了。我問楓她叫什麼名字,他說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因為他認識了她班的班長和她身邊的好幾個朋友。楓說他這種戰略是引用了毛澤東的以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路線的,也就是先收買那師妹身邊的朋友,然後通過利用朋友向她發出進攻,楓的說法是:“嘿嘿(奸笑+淫笑),看她如何逃出我的五指山!”
第四次排練時楓果然像上天仍了五百萬下來沒把他砸死卻被他撿回家了一樣歡呼雀躍地對我說他終於知道那師妹叫清,還強行把她的名字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聯繫起來,還說清長得像他心中的李清照。我特意瞧了清一眼,然後暗暗叫苦,如果李清照長的是這個模樣,我寧願一頭向牆壁撞去,撞成失憶把李清照的詞作忘光好了。
第五次排練時楓已經像是撿了一千萬一樣激動對我說他拿到清的電話號碼了。我恭喜了楓一番,並說祝他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後來楓卻沒跟清成為眷屬,聽說是他們相互發了幾條信息后就再也沒有聯繫了,我猜想清的最後一條信息是“其實你很優秀,只是我們不太合適,願你早日找到你的另一半”諸如此類的道別語。
排練了一個多月,終於能登台亮相了。當時還幻想着跑上台後在台上繞上幾圈,並指着台下的觀眾大喊“下面的朋友你們好”“後面的朋友好嗎”“會唱的一起唱好嗎”的,誰知結果是表演之後我拿那張大合照給朋友看,朋友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認出我來。表演時要求每個團友都要化妝,於是我首次嘗試了塗脂抹粉的感覺。負責人還找來了白色襯衫,黑色西褲和紅色領帶。我打扮完畢后找了個團友用手機幫我拍了張照,拍照時我在祈禱團友的手機像素不要太高,因為照片太清晰了會盡顯裝束的劣質,有損個人形象。
比賽當晚寒風凜冽,合唱團員衣着單薄,個個都冷得渾身顫抖,連打個噴嚏都顫音十足。後來這種顫音貫穿了表演的整個過程,可惜的是這種表演效果我身在其中感覺不到,後來也一直沒聽人描述過。
不知不覺我們的表演就結束了,我馬上飛奔回宿舍蓋了半個小時棉被。待再回到現場時總比賽也完畢了,我問負責人我們的戰績如何,她說我們得了三等獎。當時我想得了三等獎也算是個安慰了,後來得知確實只是個安慰,因為凡參賽都有獎,而三等獎代表的是一個巨人,這個巨人的作用是讓別人踩在肩膀上攀登更高的高峰。我身為這個巨人的一粒細胞,本應感到沮喪的,可是醞釀了很久卻仍然沒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後來只好裝作垂頭喪氣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