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井打好,我便和梅子回家,看看小明,看看他姥姥”說著,明哥又猛地咂了口紙煙,緩緩地吐出煙縷。
月光如華,瀉滿了屋舍,散落在田埂上。零亂的光暈,錯雜的蛙聲,模糊的群山,搖曳的樹影,勾畫出村莊的一片祥和。廣袤蒼穹,籠絡四野,蟬鳴聒噪,靜若燭火。
我是夏至回的家,太陽火毒似血,炎熱浸漬。我在屋外看到兩個脖間掛着安全帽的人。男的約摸24歲,濃眉大眼,淺短頭髮,臉曬的發黑,襯衫破了幾個洞,沾滿了灰塵和乾涸的泥漿。女的20歲光景,清瘦臉龐,曼細小腰,衣服樸素,但卻異常乾淨。母親說:“這是縣裡派來的打井隊”。
40厘米的井寬,30米的井深。十餘天來我只看到明哥和梅子姐在做打井作業,由於吃住都在我家,我們便漸漸地熟悉了。
明哥是家中獨子,初中肄業就呆在家。20歲便娶了梅子姐,婚後一年就有了孩子。由於明哥母親癱瘓多年,他就並未外出務工,只是靠縣裡安排的一些打井作業和務農來獲取平時的零用開支。每逢外出打井,梅子姐定跟着他,一來為他搭個幫手,幫着做點輕活或者為他洗洗衣服。
在相處的時日,明哥常對我說:“川子,讀書是幸福的,有這個機會你就要懂得好好地珍惜,認真學習踏實做人,將來才會有更廣的出路。我這輩子是吃了文化的虧,腦袋不夠用,想法太多,卻難以實踐。有時感念生活很詭疑,萬端變化,現實離我們很近,夢想卻隔我們太遠。感覺吧,生活就是讓你生在這個世界,然後慢慢地受折磨體會到活着的苦楚。有時想怎麼做又總是慮及太多,有了家庭便有了一條牽挂的根,想怎麼走想怎麼闖你總的顧慮到這條根的長短……
晚風襲來,明哥打了個寒顫。隨後又猛地吸了口紙煙,劣質的煙味便在周遭環境中聚合、沉澱,淺幻成逸離飄散的塵霧靄。
星子綻空,淺白光陰,逐漸地遮掩了過往的流年。夜還是那麼的靜,蛙聲依舊熱鬧。我把池子里的雙腳挪回田埂。走吧!明哥。晚些,梅子姐和我母親又要出來找尋了。
那年,明哥23歲,我18歲。我們都有一個不期的夢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讓身邊至親的人溫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