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在四月朦朧的春意里沉醉,那稚漲的新綠,卻早已溢過了我的夢檻,漫到了這蔥蘢的五月。
———題記
西北的春,從嫩芽碧眼沁心,到草木葳蕤,從林花爛漫酕醄,到羽化塵香,動心動情,短暫美妙。 真的來不及懊惱什麼,一場匆匆而過的春天都是那麼的完美。還沒等我從沉浸的怡悅中清醒,春的篇章便就此翻過。
又和往常一樣早起清晨散步,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無論冬夏,也就這麼的堅持了下來。清新舒朗的空氣,一縷朝陽從木葉微隙灑落,聽雀鳥相歡啁鳴,總會給人帶來一天的好心情。迎面綠風習習,身旁翠植擁映,足邊落英無數,繁春將逝,一場荼靡花事也演繹殆盡。此情此景,倒是讓我想起南宋女詞人吳淑姬的小重山來。“謝了荼靡春事休。無多花片子,綴枝頭。庭槐影碎被風揉。鶯雖老,聲尚帶嬌羞。獨自倚妝樓。一川煙草浪,襯雲浮。不如歸去下簾鉤。心兒小,難着許多愁。”相似的是這晚春的即景,不同的卻是少了從婉約宋詞中浸漬出的那份化不開的清愁。
我承認自己拒絕不了春天,更拒絕不了春天的色彩,從伊春朦朧漸變的綠撥動着我的心弦,延伸到蒲公英迎風輕曳的明黃對我嬌笑,再到淺紫的丁香嬌羞地拉着我的衣角,最後是暮色下酡顏的月季恬靜地與我促膝心語,足下的春泥幾乎在同時升起一種柔聲的歌。用不着費心醞釀什麼錦詞佳句來抒情達意,這已然就是一幅晚春淺夏的流蘇畫意。
就當我的文字是春日裡一米微曛的陽光,是田野中一襲青青初渥的纖草,是臨流溪邊一粒晶瑩透亮的露珠,錙銖成集,最終匯成一封寄給遠去春天的信。不擔心她是否能收到,清風自會送達。相信她能讀懂,也相信她能明白我是怎樣的愛眷着她。
春天不僅僅是花迎鳥咲迷人眼,且也透着一類澹然明泊的大氣,她比我們更加懂得取捨和避讓。有容乃大,她能把自己交給草木欣欣的夏,秋日裡收穫到的成熟,再將自己美好的情懷經過一冬冰雪下的醞釀蟄伏之後,待到來年令至時和,又會鋪就一段別樣的好光景。
回頭細想,而立之年,見其喧囂,總是避讓,觀其濃艷,總覺媚俗。不惑以後,方知自己的認知太過流於表面,一味的喜寂厭喧求靜,孰不知靜不下來的是自己那顆紛紛擾擾的心。看春天一片素心,卻是花枝鮮妍照眼,花開花落動靜兩忘也是安閑自在。人生如是,不繁蕪過盡,怎能心如素簡、人淡如菊?不具水心雲影,又怎知桃源犬吠、桑間雞鳴,是歲月不染纖塵的悠悠焉靜?
輕舒一口胸中的逸氣,轉身揮手和春天說再見,因為我答應了春天暫時去忘記她,忘記那些偶然紅的花,那些偶然就柔軟的風,忘記剪裁青柳若春衫,忘記杜鵑聲里斜陽暮,用那忘記那千枝萬柯的綠來照鑒自己的心。
邁開從容地腳步繼續前行,此時春花婉然謝盡,風中又遣散着五月槐花的清芬,讓我再深嗅一次這歲月流淌的暗香,嗯,———香如故。
文;游移懸崖
春花落盡時,歲月香如故 標籤:歲月神偷